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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宅小闺秀(卷一+卷二+卷三)(8)

作者: 南罗 阅读记录

林询嘱咐陈大夫上前给两人查看一下,上前将二十八日白日在镇上的事略述一遍,末了道:「大人,杜氏乃是京中杜将军的义妹,岂会愿意自降身分去钱府做妾?袁氏所言,多有妄语,还请官人考量。」

林询此番搬出杜呈砚,也实是对杜秋容的遭遇看不过眼。

公堂外的百姓此时才知道杜氏的疯癫竟与钱员外的逼迫有关,一时都不胜唏嘘,纷纷感慨「天公有眼,收了此恶人」。

钱夫人捂着脸,郁愤於心,觑着杜秋容,自家丈夫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美人儿,竟然真的疯了!

钱员外的屍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,已经在河里泡了一夜,虽有些变形,可是脖颈上的伤口还是十分明显,她兄长爱习武,她也知道一点,这等伤口必不是杜氏这等妇人可以弄出来的。

钱其正被害,家中的财帛都是她的,她忍了钱其正这麽些年,临到头来,自是要好好出一番郁气,没想到一直任他们钱府欺凌的杜氏忽地有了靠山,害她今日在人前丢脸。

这时一直做壁上观的主簿上来道:「还请林老相公和杜小娘子息怒,县尉大人只是秉公办案,袁氏新寡,难免心中郁郁,此番传唤杜娘子,是为了钱员外一案,既是已经明了与杜娘子无关,县衙这就派人送回杜娘子!」

林询摇手道:「无妨,我顺道带她们回去便成。」此时他也是看出来,衙门里的人原是与袁氏沆瀣一气的,此番若不是他仗着身分为杜氏辩解,恐怕杜氏母女两人今日必有一难。

直至上了林家的马车,杜秋容望着杜恒言,像是不认识她一般。

杜恒言一直抱着她,急道:「娘,娘,我们要回家了!」

杜秋容伸手摸着杜恒言的脸颊、耳垂、鬓发,忽地抱着杜恒言的小身子,埋头呜咽起来,哽咽地喊道:「小娘子……小娘子,吓死奴家了!」

马车上,林承彦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蜜饯,塞到杜秋容嘴里,道:「甜的,给你吃!」

正在哭闹的杜秋容,忽然就安静下来了。

林承彦对着杜恒言露出一个笑脸。

一行人到杜家门前,下车的时候,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农妇打扮的人,一手挎着一个篮子,一手牵着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,那女孩儿眼睛怯怯的,躲在她娘身後。

看到他们上前,那农妇道:「杜娘子,家里的枇杷收成了,送些给你尝尝!」

杜恒言这才发现这妇人手里挽着的是满满一篮子的枇杷。

杜恒言怎麽也想不到,自家竟然有地租给了佃户,她一直以为娘亲就靠着绣活度日。

若不是今日那沈姓的农妇送枇杷上门,她真的以为,她和娘除了这四间大瓦房,一无所有,可既是有地能收租子,为何她家中的米都不足以果腹?

尽管有满腹疑问,杜恒言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,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雀跃,只有有地,她卖一些地,也足够撑到她长大养活娘的时候,可是目前娘什麽都不知道,她也不知道家中有多少地、地契在哪儿。

杜恒言一夜没睡好,第二日一早趁着娘还没醒,跑到莫婶子家,莫婶子正在淘米做饭,杜恒言看了一下,约有半斤米,十分羡慕地道:「婶子家好多米啊!」

莫婶子笑道:「婶子一会给阿言烙张鸡蛋饼吃。」

杜恒言脸一红,道︰「婶子,我听慕俞说,若是我家有地,卖一些,就够我和娘买米了!」

莫婶子盖锅的手一顿,看着杜恒言道:「阿言要卖地?」

杜恒言眼睛一亮,「婶子知道我家有多少地吗?」

莫婶子怔怔地点头,道:「当初杜家阿翁确实留了二十亩地给你娘,可是这些年,都被钱员外一点一点地霸占了,昨儿个给你娘送枇杷的那户佃户,是因着租种的地和我家的毗邻,钱员外没法子下手。」

莫婶子看着五岁的杜恒言,心里微叹,这些年阿容也曾将钱员外告到县衙,可是县尉被钱员外收买了,硬是将钱员外手中的伪契认为真契,将阿容手中的真契认为伪契销毁了。

後来阿容不敢再上衙门,怕手里的真契都被销毁,只等着换了县尉,再告上衙门,没想到,她越是忍让,钱员外越是胆大包天,竟打起了让阿容做妾的主意。

杜恒言拿着一张撒着葱花的鸡蛋饼子回家的时候,神情还是恍恍惚惚的,她原以为家里有地,怎麽着卖掉一点也行,却不想被钱员外占了,连官府也帮着钱家。

她这一世还这麽小,要怎麽帮娘亲把地要回来?

杜恒言迈着小短腿低头走路,冷不丁地撞到一个男子的腿上,抬头望了眼,对方肤色有些黝黑,像是常年累月地曝晒一般,一双眼睛看着她,面无表情。

杜恒言自觉似乎不曾见过这个人,低着头准备从右边走,不想那人又移到了右边,她抬头,这人还是面无表情。

杜恒言心里一紧,因怕娘亲醒了找不到她会闹,所以她今天天蒙蒙亮就出门,眼看现在天还未大亮,巷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,这个朝代有没有人贩子?她要是被带走了,她娘怎麽办啊!

那人朝她伸出了手,杜恒言颤巍巍地将手里头的鸡蛋饼递了过去,小心翼翼地望着对方,缓缓移到了墙根,轻声道:「我要回家!」她的嗓子里不自觉地带了一分哭音。

那人叹了一口气,甩手将背上背着的一个包袱递给她,道:「钱可以花,玉佩留着,别给你娘看见!」

杜恒言接过来,眼前一黑,差点跌到地上,那包袱太沉了,再往前头一看,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了。

她伸手摸摸怀里的包袱,硬硬的,不觉呢喃道:「好像是钱啊!」

杜恒言拖着包袱,磕磕绊绊地移到自家,小心地闩好了门,屋子里没有动静,娘亲估计还没醒,她将包袱拖进西边堆放杂物的柴房里,打开来包袱,顿时亮灿灿的一片。

都是钱,金子约有十两,小碎银子有五块,还有一贯铜钱及一块手帕里包着一块玉佩。

几乎没有丝毫的犹疑,杜恒言从院子里找来一个一尺高的坛子和一把铲子,直接在柴房的地里挖了起来。

等她费尽挖好,埋好东西,已是满头大汗,衣裙都湿了几层。

她坐在那一块已经平坦的地面上,叹道:「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!」即便她知道自个儿不认识那个人,这个钱收得实在是有点烫手,可是她清楚明白地知道,她家缺钱,她缺钱,娘的病也要钱!

她只留了那块玉佩和一百文铜钱,其他的都埋进去了。那块玉佩是个小玉猪,好像是她的生肖,背後刻了字,杜恒言看着好像是自己的名字——恒言,不由得有些怔然,刚刚那个黑人是谁?

是她爹?她爹的好友,抑或仆从?

第八章

其中一人道:「我们是县尉司的,杜秋容在不在?」

花婶子道:「是杜娘子家,可是杜娘子前些日子患了癫痫,请问两位端公所为何来?」

屋内的杜恒言听着,直觉与钱员外有关,估摸钱员外的凶手找不到,追到她家来了,忙下了凳子,对慕俞道「慕俞,你快快回去找老相公!」

林承彦点头:「阿言莫急,我这就去!」

虽然杜恒言猜到衙役的来访和钱员外的死有关,但是当衙役口里说出传唤杜秋容的原因是「钱夫人袁氏状告杜秋容谋害钱员外!」的时候,杜恒言还是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。

杜秋容跟着衙役走的时候,一双眼睛看着杜恒言,不哭也不闹,只是望着杜恒言,等到了门口,委屈地朝着杜恒言喊道:「小娘子,小娘子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!」

杜恒言鼻子一酸,「娘,言儿跟着你!」说着默默地跟在两个衙役身边。小小娘先前已经受了刺激,她不敢想如果再被衙役带到官府,小小娘会怎么样?

行到林家门前,老相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,林承彦看到杜恒言,忙小跑过来,牵着杜恒言的手,轻声道:「阿言莫怕,阿翁在呢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