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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夜不相思(34)

作者: 昭宸 阅读记录

沈重依旧跪地不起:“臣就怕他,另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”

皇帝的面色也不好,厉声斥责:“当初是你让朕把你的嫡女嫁给祁学谦,且向朕保证,三月之内必定会将兵符取出。可眼下呢?若是让祁学谦继续带兵对抗元国,他的威望只会与日俱增,谈何取回兵权?”

提起自己的女儿,沈重的面色也变了:“臣,定当让她快些把兵符取出。”

“沈大人还是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保证”

皇帝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拇指上象征权势的玉扳指:“朕已经按照你的谋划,把祁学谦身边但凡和军队沾边的官员明的暗的掉往京外。”

“漳州水灾、汉州火灾、徐州饥荒……每一件都按照你的布置进行。”

“现在,朕觉得,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刻了。”

沈重慌忙叩首:“请陛下再等等。那些地区都是边远之地,快马加鞭至少也要四天三夜。请让臣再去催促她,若是一月之内,她还未将兵符取来……”

说道此处,沈重不自觉地咬住下嘴唇,面有犹豫,接着却磕响最后一个头,决绝道:“臣必定大义灭亲!”

“好一个大义灭亲”

皇帝上前扶他起身,笑道:“我朝正是需要沈爱卿这般的忠臣。”

边说着,皇帝又坐回原位:“沈爱卿拳拳爱子之心,朕也深受感动。也罢,如若一月之内,沈长念能够取来兵符,朕也不追究她的办事不力,且还为她加封诰命。”

沈重刚想替女儿谢恩,却听他继续道:“可若是未曾取来……”

“请陛下放心,若是未曾,臣亲手了结她”沈重拱手,信誓旦旦。

严佑元满意地点头,挥手让他离开,尔后继续躺在龙床上,让两个宫女替她捏腿捶肩。

捶肩的那个宫女,仗着自己模样好,心比天高,总想着日后长伴君侧,眼下见到皇帝眉眼间尽是喜色,便大着胆子问:“陛下可是遇到何喜事?”

严佑元乜她一眼,笑答:“朕的`金榜题名时‘,可不是大喜吗?”

那宫女见皇帝回她,本就欣喜,眼下见皇帝如此说,更觉得他有顺水推舟的意思。由是细指便隐约从皇帝的肩滑向他的颈项。

严佑元的笑容越发明显,挑起她的下颌:“朕瞧你姿色动人,非比寻常的胭脂俗粉,莫说当个妃嫔,便是嫁与仙人,也绰绰有余。 ”

说完这些话,继续问道:“你唤什么名儿?”

“奴婢秀念”宫女狂喜,跪地道。

“秀念,秀念,好名字”严佑元把这名字放在唇齿间嚼过几回,嘴角勾起,对外喊道“来人。”

候在门外的老太监拿着拂尘,规规矩矩地小跑而来,行礼:“不知陛下有何吩咐。”

“朕瞧秀念模样极好,且贴身服侍朕多年,朕便赐她个恩典”

老太监没作反应,仔细听着他的话。

宫女喜形于色,正是洋洋得意之时,听他温声细语:“把她赐给陆判作妻。”

秀念脸色忽变,牙齿打颤:“陛、陛下莫拿奴婢取笑,那陆判乃是民间故事里的判官,我如何嫁他?”

“头点地,人入狱”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“你不就能嫁了吗?”

秀念彻底明白了,恨不得把头叩破:“陛下,奴婢知错了,求陛下饶奴婢一命,陛下……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远,没多久便彻底消失。

为他捶腿的宫女,收起最初的艳羡眼光,满含恐惧地替他捶腿。

严佑元抬起她的下巴,满意地看着她眼内的害怕:“真好。”

然后收回手:“下贱人就该有下贱人的样子,别生不该起的心思。”

宫女立刻跪地。

“朕没说你”严佑元斜她一眼,蔑视地“呲”了一声“继续。”

“是”宫女小心翼翼的起身,上前,手里的动作也更加轻软。

作者有话要说:

秀念,夏洛特烦恼,有点出戏...

第34章 偷儿

祁学谦回府时,沈长念正在房内习字,她的手腕力度不够,但习出的行书却是活泼灵动。

在身旁瞧完之后,他挑眉,也不说话,顺势坐在屋内。

小厮给他端来茶水,他接过,状似无意地提及:“跟在你身边的那个护卫呢?”

“已经消失好几天了。”

沈长念收笔,忧心忡忡:“派人去找过,但是也没找到。现下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。”

祁学谦抿了一口龙井,没接话。

一口茶饮完,他把瓷杯放在桌旁,掌随意地撑着头,饶有兴致地:“元国乱了。”

“怎么乱?”

“达哈苏死了,他那几个儿子里,最有可能继位的就是额尔德克。”

沈长念回想起额尔德克素日的习性:“会开战吗?”

“沈重和小皇帝都有意开战,只是那两个蠢货都不知道,元国乱不了多长时间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她即刻问,瞧见祁学谦笑乜她的眼神,忽的脸一红:“你才是蠢货。”

他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,撩起长袍:“达哈苏那几个儿子里,最顶用的是额尔德克。何况达哈苏平日里对额尔德克就多有称赞,如果没有意外,后继者必定是额尔德克。”

“可是新皇登基的前几年一般都会比较动荡”沈长念听到此处,嗫嚅道。

“本朝的确如此,但你不能用本朝的往日来思考元国。”

祁学谦起身,继续解释:“达哈苏早就把军权的一部分交给了额尔德克,并且他后期几乎把大政都交给额尔德克处理。现在元国的朝堂见多半都是额尔德克的近臣。”

“说白了,现在元国的乱仅仅是因为达哈苏突然暴毙而亡,但其实,无论遗旨怎样宣称,继位者肯定都是额尔德克。他早就已经大权在握,稳定政局根本要不了多长时间。”

祁学谦思索着:“所以说,不出半月,元国的政局应该就会稳定。

“所以?”

“所以你最好期望沈重和小皇帝不作死”他平静道。

沈长念应了一声,没再多说。

结果深夜时,沈长念批阅完公文,回房梳洗,正躺在床榻间,一翻身,便在锦被内摸着一张小纸条。

本来可以明天再看,但她今日听过祁学谦的话,心底不安稳,总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
因此展开纸条,借着晦暗不明的烛光看清眼前的字。

“兵符,速取”

沈长念一惊,确定左右无人,慌忙把它点着,烧了。

尔后是彻夜无眠。

她想,假如他的话是真的,那父亲和小皇帝的行为无异于自取灭亡。但如果,他的话是假的……

想了想,她又摇摇头,自己否定自己:祁学谦的神情不似作假,而且他也不是那般会去造假的人。

那她要听父亲的话,把兵符拿出吗?

沈长念的脑袋里不断地闪过父亲所说的“忠君爱国”,模模糊糊中,睡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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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还是同样的时辰,她又被唤醒了。

这次她反应很快,迅速地穿好衣装。但因为昨晚的事情,她睡得并不好,浑身酸疼。

黑眼圈挂在她的眼底,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。

祁学谦的视力极好,哪怕夜色无比昏暗,借着最微弱的光,他也能瞧清她的模样。

跟个偷儿似的。

他想。

“我丢东西了”他背着箭筒,状似随口一提。

但沈长念昨晚想了一夜的“兵符”,又想起突如其来的纸条,试探性地问道:“什么东西,重要吗?”

“执掌千军万马”祁学谦瞄准靶心,射出一箭,正中,而后才转向她,反问道“你说重要吗?”

沈长念心底咯噔一下。

月色不明,她瞧不见他的眼神,但因为他这番话,不由得猜测他的意思。

然后她的心底翻滚起昨晚做的决定。

“不是我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里响起。

对方既未肯定,也未否定,沉默许久,才从喉咙里“嗯”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