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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夜不相思(35)

作者: 昭宸 阅读记录

沈长念明白,模糊不清里表达的意思,往往是不信任,却又不方便直说。

她的神色黯淡,说不清内心那种无来由的失落感,那种失落感纠缠着她的心脏,于是化为浑身的无力与倦怠:“我不想练了。”

“怎么?”

沈长念看不清他的表情,却隐约感觉他今日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寒冷。

委屈感猛地挤压她的心头。

她明明都决定把所有都告诉他,为什么偏偏是今日,兵符失窃。

她尽力保持着声音的沉稳,但说话时却免不了轻微的颤动:“就是不想练了。”

明明她一直都很理智,偏偏在最不恰当的时候,对着最不恰当的人乱发脾气。

约莫着是身体不适,连带地内心也不受控制,她想。

一边冷静地在心底念叨着:不要胡闹,好好跟他解释,所有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。

一边眼泪就自然地滑过脸颊。

或许是她前辈子流的泪太少,所有的眼泪都积攒起来,因而一流泪,便有些止不住。

祁学谦瞧向她,内心慌张不已,却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他父母都去世得早,亲族也都在很多年前被诛杀了,所以他基本没接触过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。

祁学谦无奈叹口气,只得尝试着上前抱住她,一面轻拍她替他顺气,一面尽力柔声安慰:“莫哭了,不想练便不练了。”

祁学谦向来以心狠名声在外,哪里遇见过这样的情况,只是……

她哭起来时并不是孩子般号啕大哭,也不是寻常女子般地边哭边骂,而是带着压抑,似乎总想克制住自己的泪水,但却如何也控制不住。

他的手不由得又放轻些:“怎的又哭了?可是府内有人欺负你?”

埋在他身前的小脑袋摇了摇。

摇得他的心都快碎了:“可是想家?”

说起家,她就联想起沈重,然后联想起兵符。

泪水一不留神又冲向眼眶。

“不是,不是,我说错了”

感觉胸前的衣裳倏忽间湿去一大片,他匆忙改口,思前先后,小心翼翼的出口试探:“不会是因为我吧?”

没摇头。

祁学谦心里拔凉拔凉的。

完了,看样子就是我,他想。

于是不断地追究自己说错什么话,却始终没想明白。

他不由得在心底叹气。

冤家。

他想:能怎么办呢。

所以他继续轻拍她的后背,压低声音道歉:“都是我的错,不哭了”

虽然他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在哪儿……

听见他的道歉,她后退一步,仰头。

月光落在她潋滟的眼底,她撞进他的心底。

一如他所说的那般。

她就像个偷儿,偷了他的心跳,自己却毫无反应。

他按捺住心脏的躁动,手里持弓:“既然你不想学就算了,先回去好好休息。”

“我要学”她抹干眼泪。

他望着她坚毅的眼神,里面分明还带着水珠,一时间也没心思去猜她的想法,忙应道:“好,那就学,你莫哭了。”

她止住泪,接过他递来的弓,按照他的教法一步一步地开始训练。

第35章 箭术

一般来说,如果要练箭术,首先需要练臂力,对男儿家来说,自然是通过举石练出肌肉。

但祁学谦不由地幻想她练出满身壮硕肌肉的模样,摇摇头,挥散脑中的魔鬼样。

“我先教你站姿”他边说话,边摆出姿势,让沈长念跟着模仿。

“射箭可以侧立,也可以斜侧。但在此之前,你得在心底设想一条射箭线路,然后按照和射击线路垂直的方向再想象出一条起始线。”

小厮递上事先准备好的石灰粉,祁学谦抓起一把,在地面洒出两条垂直线,其中一条直直地指向箭靶。

撒完,他跺了跺相交的地点:“站在这儿。”

她上前去,按照以往师傅教授的姿态斜侧而立。

祁学谦瞧了瞧她的姿势,来回打量一阵:“射一箭。”

搭弓,射箭,脱靶。

没有丝毫犹豫,简直是完美的一气呵成。

他不自主地轻笑:“你瞄准的时间太短,我都还没查看出你的姿势问题,你就直接脱靶了。”

她再次搭弓,站定。

“换成侧立试试”他思考过后,如是说。

沈长念改为侧立。

“两脚与肩同宽,脚尖微微外张,站定。”

她如是做。

“射。”

她拉弦,飞矢向前而去,却也落在靶的正前方。

“哭得没力气?”他的表情依旧冷漠,但语气里的戏谑藏也藏不住。

她没搭话,不是故意不作答,而是感觉腹部忽的…绞痛,像是一把刀其中翻搅。

她捂着自己的腹部,蹲在地面。

祁学谦面色大变,把弓丢在地面,抱起她向房内冲去。

此时青颜恰好不在房内,祁学谦心急,随便对着个小厮吼道:“请太医!”

“别……”沈长念拉着他的衣角,“我没事,就是……月事来了,躺躺就好。”

祁学谦一怔,瞧她面色苍白,蹙眉,依旧对小厮道:“去请个擅长妇科的太医来。”

“是”小厮作揖,快步向府院外跑去。

她躺在那儿,他就坐在床榻边。

塌面比床面低矮许多,他坐在塌上,脸部也只刚好和她的脸平齐。

他的心静不下来,最后就痴痴地盯着她,然后心跳越来越快。

沈长念被他盯得发窘,翻身朝内,用锦被蒙住自己,忽的想起来自己还没穿月事带,心底发急:“你快出去!”

“为什么?”他皱眉,对她的排斥感到不满。

沈长念也不方便和他解释,吞吞吐吐:“就是……总之…你先出去。”

身后没有丝毫动静。

两人谁都不让步。

直到她感受到腿部的湿意,这才慌张道:“我要穿月事带,总不能当着你的面穿吧。”

祁学谦之前从未听说过月事带是什么,可看眼前的情况也大概能猜测出:“放在哪儿的?”

被子里的声音显得闷闷的:“你让丫鬟去拿。”

“丫鬟不在。要么我帮你拿,要么你就血流成河吧。哦,对了,顺便告诉你,祁府里的床被都是按人头计算的,一时半会肯定没有多的。”

换言之,这床被子如果被打湿,她晚上就只能瑟瑟发抖。

沈长念虽然现在疼得难以忍受,但也没犯傻,脑子里还记挂着那间书房里明明就有床被。

“靠南边的衣橱,左下角的柜格。”

即便还有床被,她也并不乐意真让自己的床沾上血,感觉鲜血马上就要怒放,她立刻告诉他位置。

尔后她听见的,就是身后的脚步声和明朗的嘲笑声: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
“不需要”

被子里被递进东西,她赶忙接过,恰好触到他温热地近乎发烫的手背,却也抚过了他手背的伤疤。

但她的注意力只在月事带上,也顾不得他还在她身后,自己躲在被子里穿上了。

长舒一口气,她稍微掀开被子向里看。

果然,都是血。

想到最近都要睡满是血的床,盖带血的被子,她沉默了。

“睡了?”

当她在被子里蠕动时,他就已经转过身去背对她,听见没动静后才又转回来。

“没睡”她缓缓吐字“等会大夫要来,我睡了也要被叫醒。”

又是明显的笑声:“活该,让你平日里没心没肺。”

谁没心没肺?沈长念在心底腹诽,但此刻实在没有心情搭理他,瞧了瞧天色:“你今日不去上早朝吗?”

背后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
他的沉默不仅没让沈长念发笑,反而是让她心惊:“你忘了?”

按照大魏朝的律法,这可是重罪。哪怕祁学谦仗着手里有军权,应该遵循的章程也还是要走。

“没忘。只是我今日身体不适,所以在家休息一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