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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夜不相思(33)

作者: 昭宸 阅读记录

屏风上画的是《还魂记》。

恰好是杜丽娘梦见了柳梦梅。

他一怔,默默地把悬在半空的脚,收了回来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,关门。

心跳如雷。

沈长念在屏风后面换衣时,听见动静也被吓了一跳。

只是她想有屏风挡着,也露不出什么东西;而且他不是好色重欲的人,肯定不会上前来,所以也就没有过多担心,想着快点把衣裳穿完最好。

骑射定然是穿骑装。

她醒来时那套骑射服就已经在身旁,应该是祁学谦早就准备好的。

不算华丽,简约大方,却恰好合了她的心意。

出门时候,祁学谦背着手,在门前等候。

听见开门的声响,他微不可见地偏头,但立刻又直视前方,看也不看她一眼:“走吧。”

沈长念跟着他。

祁学谦稳步走在前方:“虽说是要教你骑射,可最近我没有时间,所以没办法带你去骑射场。”

最近朝堂里不太*安分,沈重和小皇帝又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。

他收回思绪:“因此,最近你先学习射,等日后我闲下来,再教你上马射箭的关窍。”

说话间,两人走入一片空地,在这边等候的两位小厮腿骨发颤地抬上一张大弓。

借着幽暗不明的灯光,沈长念勉强能看清弓背上的龙状纹路,隐约感觉出它的沉重。

“这把弓,估计有二三十代,上千年了”

两个小厮勉强能抬动的弓,他却单臂拿起,试试了手感:“这把弓重一百二十七斤,通身玄铁打造,弓弦据说是用蛟龙的龙筋所制。”

他戴上小厮递来的扳指,接过木箭,搭弓瞄准,冲着院内的一株古树而去。

霎那,箭离弦,正中树间。

沈长念凑近身看,发现古树上早已经被沾上一点红心。

箭簇正中红心,且木制箭杆却生出丝丝裂痕。

祁学谦走过来,把箭杆拔出:“霸王弓力可穿石,霸道无比,它的配箭都必须特制。”

顿了顿,继续道:“眼下只是教你射,暂且也不会用于战事,所以事先没有特备。

他把弓又递给那两个小厮。

小厮们接过弓,颤颤巍巍地把它安置在木架上。

另一个小厮捧着一张弓,携着小一号的扳指而来。他恭敬地把东西都递给沈长念,尔后候在一旁。

扳指大小正好合适,沈长念怔愣,忽的疑惑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指的维度的。

还没来得及细想,就听他咳嗽一声,轻微偏头,把右手递出来:“捏。”

“嗯?”

他并不敢直视她,语气好似不耐烦地说道:“用力捏我的手,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在训练里有没有偷懒?”

沈长念于是把弓和扳指都递给他。

祁学谦自然地用左手接过,然后猛地望向手里的东西,恶狠狠地:“做什么?”

“不把东西给你,我怎么用力?”她反问,然后双手握住他的手掌。

雪白色包裹着小麦色,在幽暗的灯光里也分外明显。

沈长念感受到手掌里的温热,和丝丝的汗意。

她想,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,果然是不一样的。

用力一捏,她仰视他,道:“是这样吗?”

祁学谦的喉结明显滚动,他想出声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地不像话。

他面色严肃,露出沉思地表情,缓了缓,犹豫道:“再捏一次。”

沈长念没多想,又试了一次。

然后她就被勒令,单用左手,单用右手,捏他的左手,捏他的右手。

来来往往差不多二十多回,她质疑:“为什么赵师傅教我骑射的时候没有让我捏他的手?”

“你当时是候府嫡子,地位尊贵,他如何敢近你的身?”

“他是武状元出身,只是无心仕途才会接受受父亲的延请,教我骑射,如何会在意小节?”换言之,她不信。

事实上,沈长念怀疑他准备以教她骑射为由,刻意折腾他。

“武状元出身,说明他的平日训练也只是应付科考。但我要教你的,却是能用在实战里的技术”他咳嗽一声,面色无常。

她收回怀疑的眼光:“那接下来……”

“你回房休息吧”

“嗯……嗯?”

祁学谦右手虚握成拳,掩着嘴角的不自在:“我现在必须要去上早朝,你先回去休息。”

说罢,也不管她是何态度,慌慌张张离去。

沈长念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离去的人又折返回来,站在她面前。

她仰面,对方把弓塞在她手心,尔后又慌慌张张地走了。

她盯着手里的弓,内心一种无法言说的郁闷。

第33章 尊卑

祁学谦赶到皇宫时,满朝文武大臣已经在外等候许久,瞧见向来早到的祁大人临近早朝才匆匆赶来,神色里都显出几分吃惊。

兵部侍郎徐淼上前冲他行礼,低声问道:“大人今天可是因何时耽搁了?”

“未曾”他的语气平淡如常。

徐淼见此,也不再追问,话题忽的一转:“今日是有要事汇报。”

收到祁学谦“说”的眼神,他道:“元国的老皇帝死了。”

“麻烦要来了”祁学谦应和。

只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,怎么也看不出烦恼的模样,反而对即将到来的事物充满着兴味。

果然,上朝时候,不同部门的官员都上报这件事,一时间朝臣议论纷纷。

沈重从百官队列间走出:“皇上,达哈苏之子额尔德克在元国内威望颇高,而其狼子野心,昭然若揭。因而臣以为,应当早做准备。”

“作何准备?”

“战事的准备”

他躬身,继续道:“由于达哈苏暴毙而亡,元国现在还处在混乱中,并且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。如果我们现在加强军事战备,一则可以防范于未然;二则,若是他们长期处于混乱,说不定能够永绝后患。”

朝堂内多有支持的声音。

皇帝高坐于金龙宝座,俯视臣子:“祁爱卿,你怎么看这件事?”

“回陛下,臣以为右丞相所言有理”

被点到名,他立即出列:“只是臣以为,还应当做好议和准备。”

工部尚书闻言,即刻出列:“祁大人身掌虎符,本应立定决心`不破楼兰终不还';现在战争还未开始,首先便灭了自己威风。这样的人,如何统军攻敌?”

祁学谦没理他,兀自道:“战争一旦开始,便是你死我活的结局。且说到底,苦的还是两国百姓。

更何况,现今元国政局不稳,难道我朝的政局就稳定吗?前朝遗民,南海倭寇,国内灾荒,哪一项没有动荡朝纲的可能性?

且臣所说议和,并非求和。军事准备是必然的,若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,让元国自动放弃才是最好的;若是必须要开战,也要让元国怀着狼子野心而来,夹着尾巴离去。”

说完这些,他站在原地,不挪半步。

皇帝瞥一眼沈重,见他再无他话,也就直接吩咐:“着右丞相安排兵备事宜。”

说罢,起身,挥袖而去。

沈重垂首,微不可见地蹙眉。

百官也察觉出些意味,或露喜色,或露惆怅,但都闭口不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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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宫内院,严佑元躺在龙床间,通常服侍他的宫女,一个跪在榻上为他捶腿,一个替他捶肩。

沈重到来时,瞧见的便是他这副闲散的模样。

他蹙起的眉头也愈发明显,出口劝说的话绕了绕,还是哽在喉咙里。

“沈爱卿”发觉来人,他挥散两位宫女,笑道:“想必今日往后,沈爱卿也算是扬威了。”

沈重立刻跪地,闭口不言。

严佑元的脸刹那就黑了,他恢复正经的坐姿:“自朕登基以来,您已经让朕等了无数次;可这次,朕没办法再等。”

“臣知道陛下把这次的事情看作夺回兵权的天赐良机,但陛下实在操之过急。若是徐徐图之,尚且还能成功,可陛下的行径定会让祁学谦生出防备心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