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夜不相思(32)
刘泽奇作出伤心的表情:“哼~负心汉,在外面有别的人,那你还来找我干嘛?滚出去。”
“看来以后要让你少看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”祁学谦兀自说,然后继续道:“我不太喜欢看她伤心,但是不知道怎样道歉,你……看了那么多年话本子,应该能想到办法吧。”
没错,这就是祁学谦为什么找他的原因,虽然实践经验为零,但他理论知识丰富。
刘泽奇单只手撑住头,面颊上的肉被挤成一团:“送些她喜欢的东西,然后道歉。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。”
“哦?”刘泽奇的语气,既像是觉得平常,又像是戏弄似的上挑。
然后祁学谦听见他说:“那你活该。”
还没来得及蹙眉,就听他继续说道:“像你这种不了解我们女人心思的男人,活该孤独终老。”
我们女人……
祁学谦盯着他,沉重地点头:“所以……”
“首先,你要好好了解那个女孩。尤其是她喜欢什么,不喜欢什么。”
祁学谦应了一声。
“其次,她喜欢什么,习惯怎么做,你就必须在她开口之前全部安排好,不要等她来提醒你。”
祁学谦认真地把这些话记在心底。
“最后,必须要按照她的心意来,不能把自己的考虑强加给对方。”
他严肃地点头:“只要这样做,就算作道歉吗?”
“不,关键还有,你必须要当面承认自己的错误。在此之前,一定要仔细分析自己错在何处。”
说话间,刘泽奇就着空杯子,像模像样地往自己嘴里灌了一杯酒,晕晕乎乎地,轰然倒地。
他的嘴里还不停念叨着“我没醉,我困,不,我不困,让我起来,我还能喝……”
压榨完刘泽奇的祁学谦,在把人丢在此处和带回祁府之间纠结。
最后还是有良心地把他提上马车,丢在马车的软椅上,自己驱马,沉思着驾车回府。
他快步走到书房,发现没人;然后跑向闻檀院。
一直跟在沈长念身边的丫鬟守在房门口。
祁学谦站在院外,调整呼吸,缓步走进院内。
青颜面色不善地向他行礼:“夫人在休息。”
“嗯”他道“但我要进去。”
“夫人说她暂时不想见您”青颜还是用身子挡住他,不肯退让半步。
祁学谦见她这般坚持,便直觉是沈长念吩咐的,刚想推门而入,却忽然忆起刘泽奇所说的“不要做她讨厌的事情”。
他的手僵在原地,思索着:她现在讨厌我,那我是进还是不进?
犹豫一刻,他收回手,转身离开。
青颜长舒一口气,继续守着房门。
傍晚,沈长念才悠悠转醒。
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,她的头脑还混沌着,和祁学谦的争吵慢慢浮现在脑海里。
她想,看祁学谦的反应,他和父亲的关系一定不简单。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过去,她怀疑自己触碰到了他的伤口,所以他才会那样暴怒。
不管对方接不接受,她觉得自己应当去给他先道个歉,如果可以的话,最好能和他再谈谈。
她倚靠床柱,单单只着棉白色的亵衣,正准备穿衣时,就眼见屋顶的瓦片被挪开,然后什么东西从屋顶跳到横梁上,又从横梁跳到地面。
落地满分。
她仔细一看,才发现是祁学谦,缓缓道:“你为何不走正门?”
“你不让我走正门。”
“我何时不让你走正门?”
“你让丫鬟在外面守着,拦住我,不让我入门,我就没办法走正门了。”
恍惚间,沈长念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委屈,但是定睛瞧他的神情,却还是通常的严肃冰冷。
估计是自己感觉错了吧,她想,刚准备开口说话,对方却突然往她怀里塞来东西。
和上次相似的油纸包,带着热度,以及清幽的绿豆香。
瞧了一眼天色,她摸着手里的温热:“怎么还是热的?”
祁学谦一怔,眉头紧锁:“吃你的就是,管这么多做甚。”
沈长念扫视他尚且不规整的衣服,笑了。
恐怕是用体温保存着,她想,开口想向他道歉,却又被对方抢白一步。
“对不起”
说罢,立刻转身,跨步离开。
他的声音微不可闻,如果不是沈长念恰好听得真切,或许就会把它当作自己的错觉。
纤纤细指抚上油纸包,挂在嘴角的笑声悠扬地传向院中。
这笑声太撩人,逼得院内的祁学谦加紧步伐逃离。
笑吧笑吧,以后有你哭的时候。
他愤愤地,却猛地回忆起今日她哭时的压抑和委屈,心底一默,转而怒道:“该死的姓刘的,就知道你没什么好主意。”
大半夜被遗忘在马车里的刘某,感觉到周身的寒冷,打了一个喷嚏,清醒过来。
他环顾四周,同样气愤:“姓祁的,你个混蛋!”
第32章 惆怅
某些时刻,争吵并不是一件坏事。
至少对沈长念来说,是这样。
或许是因为她发现祁学谦并不是想象中那般的严苛狠戾,所以行事也就不再过多拘束。
而对祁学谦来说,争吵,至少算不上一件好事。
自从主动低头认错之后,他就发现,他在沈长念眼里丧失了威严。
比如以往每当他一咳嗽,沈长念就会迅速抬头望向他,狐狸眼里悠悠传递着“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?”的讯息。
而现在,恐怕他就是把嗓子咳破,她也不会瞧他一眼。
他有些惆怅,但面上的冷静却没有摘除:“沈长念,你会搭弓射箭吗?”
沈长念从成堆的公文里抽身,细想之后,答道:“会一点。”
她的确只是会一点,本朝重武轻文,所以父亲并不强调她的武艺。虽然当初也指派师傅教她骑射,但她手臂的力量太小,拉弓力量不足,基本无法远射。
祁学谦点点头:“从明天开始,跟我学武。”
“嗯。嗯?”
沈长念刚开始没听清,自然地应了声,后来听清了,反而不明白他想做什么。
显然他也没想回答她,专心批阅公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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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,沈长念迷迷糊糊间被人推醒。
谁都不喜欢被扰了清梦,她磨牙,语气带着愠怒:“做甚?”
可偏偏刚刚清醒,声音里还是娇软的,落在旁人耳里,就像是奶猫撒娇般的柔和。
“起床”冰冷低沉的嗓音。
在夏日将尽时,她忽的感到一阵寒冷,被冻得清醒过来,偏头便看见男人站在床边。
她穿着亵衣,倒也不慌张,望向窗外,转过头,眼含薄怒:“天都还是黑的。”学骑射也不用这般早。
祁学谦不屑地自上打量她,一不留神落在胸前时,眼神有些闪避,但掩饰地极好:“若是日头大了让你学,像你这种生得娇气的,多半赖在地上哭。”
“我哪里生得娇气?”她算是彻底清醒,但起床气还没消尽。
“哪里都娇气”他面无表情,腹诽:也不知前日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是谁,现在又来辩解。
于是沈长念掀开薄被,下床。
在她掀被那一刻,即便知道她身穿亵衣,祁学谦还是自然地偏头避开她的身体,但好巧不巧地,视线却正好落在玉足上。
光滑似锦,白皙如雪。
他一时呆愣,等反应过来时,发觉已经被关在门外。
他上前推门,门已经被闩住了。
如果是平常,祁学谦倒也不会勉强。只是沈长念已经答应,他便不会允许她半途而废。
他对着门内,音量比往常高上许多:“沈长念,出来,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!”
门内悉悉索索的丝被摩擦声。
他以为是她躺回床榻,暗道:那你别怪我。
由是后退半步,径直把门踹开,刚踏进门槛半步,便瞧见女儿家正在穿衣的影子,落在屏风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