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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夜不相思(12)

作者: 昭宸 阅读记录

沈长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用意志力强迫自己起身,然后依照主考官的指令进行换场。

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,直至最后一场科考的第一天,沈长念正是犯晕之时,坐在他旁边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起身后,径直摔倒在地面。

沈长念正准备起身搀扶,但是两位同考官员已经率先将他抬出考场,送往医馆。

之后的两天里,考场内接连有人昏倒,但是主考官方明辉却始终没有暂停科考,即便他眼见着诸多学子昏迷,总是叹气。

现在看上去病倒的学子很多,可再倒退十年,科考时的情况比这更加惨烈,或是中暑昏迷,或是食物中毒,甚至因为相互拥挤,导致考生跌落清池而被溺死。

以往的学子在科考时都是“自求多福”,一旦晕倒或是因食物腐烂而中毒,基本就只有等待死亡,并不是生员和考官的冷漠无情,而是因为医馆距离太过遥远,等人送到时绝大多数都已经命丧黄泉了,久而久之,也就没人再刻意去送昏倒者,最多只是联系几位大夫在旁等候。

但祁学谦却特意拨款,在所有贡院附近设置专门的医馆,并且严格规定考生的入场制度,这些措施看似微不足道,实则却挽救了许多考生的性命。

即便方明辉坚定地反对祁学谦,他也不得不承认,在选才这一方面,变法的确是有益的。

黎明划破天际,提调再次跑进贡院,沈长念便知晓时间到了,果然,他刚放下狼毫,主考官就高声宣布:“时辰已到,诸位生员停笔。”

还在考场上坚持的诸生这才停笔,起伏的长叹声沉重地仿若滚石落地的声响。

沈长念摇摇晃晃地起身,在庭院里等待提调开门,没过多久,贡院的主侧门纷纷敞开,他也就随着人流,晕头转向地走出门,正是在寻找沈家马车之时,忽然觉得天旋地转,直直地向前砸去。

沈长念此刻,根本没有力气稳住身形,他甚至任性地想着,如果自己摔倒,干脆就在原地睡觉,反正瑞祥和师傅会找到他。

被人扶住了。

沈长念昏睡前脑中只滑过这样一句话。

祁学谦蹙眉看向昏倒而来的人,满心不愉,但也不能丢在原地不管,只能把他抱上自己的马车。

车夫看见自家主子抱着个男儿,心底虽然疑惑,但也不敢胡乱猜测,只能拿着马鞭安静地站在墙边,等待主子的命令。

本身跟着祁学谦的谭宸却是挤眉弄眼,笑得促狭:“以往让你抱姑娘,你不愿意;现在好了,第一次就献给了个大老爷们儿。”

“去告诉谢轩,就说沈长念睡过去了,我先送他回府”祁学谦没理会他的调笑,直接把他当小厮使唤。

这下谭宸的挤眉弄眼就变成了白眼,他嫌弃地笑道:“得了,大爷。”

说完也就信步去寻觅谢轩及沈家仆人。

马车内布置简单,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燃着气味辛温的白旃檀。

祁学谦不喜欢各种脂粉散发的香气,却独独喜欢白檀香,只因为这种香气能让他安眠。

他看着身旁安睡的人儿,心绪微动,忽然起意地靠近闻了闻。

一股子香气,他心想,全然忘却了自己的熏香。

马夫是个机灵的,考虑到车内的人,所以驱赶的速度极慢,马车平稳地走在坦荡的车道上,顺畅地抵达沈府。

瑞祥早早地在门外等候,而刚下早朝的沈重,听见院外的动静,不慌不忙地走出府门,恰巧看见祁学谦让瑞祥和全安好好搀扶沈长念的情形。

他立刻上前嘱咐瑞祥好好照看少爷,又因为不想落人话柄,所以和祁学谦攀谈几句后才离开。

祁学谦看着先帝亲赐的牌匾,长时间地一言不发,惹得车夫都忍不住想出声询问。

这时,他才终于说话。

"走吧“他即刻转身进入马车,依旧是少言寡语的模样。

车夫上马,挥舞的马鞭把骏马刺激得飞奔,随着沈府的逐渐远去,淡紫色的车帘方被放下。

作者有话要说:

正常来说,科考时有脱衣搜身...

但是剧情需要,请让我编造编造....(不能拒绝,否则超凶!

第12章 伤痕

或许是因为过于疲惫,沈长念明明觉得意识清醒,却恍然发现自己陷进无法解脱的梦里。

梦里一片昏暗,只有正前方散发着微弱的烛光,乌黑的铁链相互碰撞,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。

沈长念揉眼,看清前面的场景,上身赤/裸的孩子和它身旁拿着皮鞭的男人。

都是背影。

男人手里的皮鞭耀武扬威地在半空旋转,随后迅速地落在孩童满是伤痕的后背。

沈长念见着这副情状,挣扎着往前走,想要救出孩子,却感觉自己的双腿被紧紧地束缚。他无法移动,只能在原地呆呆地看着,看着沾过盐水的马鞭一次又一次地落下。

本来应该尖叫害怕的孩子,却始终保持沉默,他没有因疼痛而嘶吼,整个黑暗的空间里流转的只有微弱的闷哼声。

“住手!”沈长念终于无法忍耐,他高声制止,于是男人惊慌地转过身来……

天亮了。

“住手!”躺在床上的沈长念忽然弹起,梦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他无意间伸手一摸自己的额头,满手的汗让他以为自己曾真实地经历过这样的事情。

正在整理茶具的青源被自家少爷的吼叫声吓了一跳,差点儿就把茶杯甩出去,此刻又看着自家少爷突然发呆,还以为他魔怔了,所以语气里隐隐约约地暗藏着疑惑,微颤地询问道:“少爷?”

沈长念的目光转向自己的侍女,他看着自己简单的小屋,费力挤出微笑:“怎么?”

青源看着他的模样,替他斟了一杯热茶,递过去,回道:“许是您刚才做噩梦了?”

沈长念接过茶,浅酌一口,这才镇定过来,笑道:“也许是吧。”

青源被他这副刚醒过来时懵懂的模样逗得合不拢嘴,答道:“我看您也真是考糊涂了。”

说到这儿,他想起之前自己的想法,羞涩地挠挠头:“我是不是在贡院前睡着了?”

“没有呀!”青源疑惑地望着他,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,话语里便带了些调笑“当时可是瑞祥扶您回来的。”

“那……”沈长念忽然回忆起搀扶自己的那双手,询问道,“我是怎么回府的呢?”

青源略微一顿,想起老爷之前的吩咐,立刻回复平常的状态,微笑回道:“是谢大人您送回来的呀!”

“哦,师傅”沈长念没有多想,只当是谢轩等人恰好找到自己,刚好又觉得饥饿,所以没再深思,起身后就准备用餐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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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宸愤怒地将书简甩翻在地。

“怎么?”祁学谦听见声响,转过头来乜他一眼,轻声询问。

“还不都是那个额尔德克”谭宸看着自己这位故友,怒气冲天,“你说你也是,他第一次来时那般无法无天,你为什么不灭灭他的威风?如果你当时就挫了他的锐气,他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。”

“你教我如何灭他的威势,难道要我同他大骂,亦或者当面教导他我魏朝的礼节?”祁学谦把手里的书籍放回桌案,嘴角的冷意还没有消散:“他是元国的皇子,不是我魏朝的臣民。”

“他是元国皇子不假,但他拜访我们魏朝,也应该遵守我们魏朝的规定吧!”谭宸因为朝堂的事“就算因为身份不方便行跪拜礼,至少说话也不能处处针对皇帝吧!”

“他不是针对皇帝”祁学谦回想起往年额尔德克神色里的挑衅,站起身来,望向皇宫所在的方向,“他是想搅翻整个魏朝。”

原本叫嚣着要好好揍这小子一顿的谭宸,忽然冷静,细细回忆起额尔德克两次来京时的行为,面色凝重:“他想让你和皇帝敌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