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女官毕竟有点不放心,涉及到两位皇嗣,更不敢托大。
是以虽然下午还有课,但还是给他们俩请了假,给带回宫去了。
贵妃听得有点心焦,像只小蜜蜂似的,围着儿子左飞飞、右飞飞,一个劲儿地催促:“太医怎么还没来?”
易女官在旁说:“快了,快了!”
阮仁燧围着厚厚的羊毛毯,脚下还塞了只汤婆子,从头到脚全都捂得热热乎乎。
贵妃忧心忡忡地拉着儿子的一只小手,另一只手又去摸他的额头:“岁岁,头疼不疼啊?”
阮仁燧摇了摇头。
他说:“阿娘,我就是鼻子两边有点痛……”
因为流太多鼻涕了,总是要擦的缘故。
不擦吧,就叫它挂着,又感觉痒痒的……
搞得贵妃恼火不已:“什么京兆少尹?芝麻绿豆大的官儿,敢摆这么大的威风!”
任子高的表演起到了该有的作用。
这会儿阮仁燧就给解释了一句:“不关任少尹的事儿,是礼部安排的……”
贵妃火冒三丈:“不管是谁,把我们岁岁冻成这样,这事儿都没完!”
……
任子高先叫亲信往京兆府去给舒伯瑶送信,好叫她心里边有个准备。
要是礼部的石尚书听了下属的话要去兴师问罪,她也好有个成算。
自己则掉头进宫去请罪了。
京兆府少尹是从四品,想面见天子?
那可有得等呢!
结果礼部的石尚书先一步过来了。
四目相对,任子高心里边“咯噔”一下!
石尚书的态度反倒是很和煦,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:“任少尹啊,我还想着待会儿去找你呢,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。”
礼部尚书,正三品,比京兆尹还要一级呢!
任子高赶忙躬身行礼:“不敢,不敢!”
就听石尚书叹一口气,摇摇头,很无奈地说:“山商也是越老越糊涂,你撵他出去,算是撵对了,亏他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告你的状,我听着都脸红!”
说着,又请御前近侍前去通传,礼部尚书求见天子。
任子高听他话风和善,竟像是站在自己这边儿的,心下不曾释然,反倒愈发地忐忑起来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!
且更要紧的是,现下他还没有见到圣上,可石尚书就已经来了。
而依据召见的规矩,哪怕他来得更早,可石尚书官位更高,圣上保准是要先见他的!
这也就意味着,石尚书能够在这件事情上抢占先手。
到时候,他先见了圣上,又会怎么说?
任子高心念急转,当下轻叹口气。
见内侍们都只在几步之外垂手立着,当下靠近石尚书一点,以一种自己人的亲近,无可奈何道:“石尚书,这回的事情,可不是我要跟您为难……”
石尚书会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,很善解人意地说:“我知道,我都明白。”
却不说别的。
任子高心说:老东西恐怖如斯!
又不得不以一种更无奈的语气,小声说:“您猜猜,我在龙川书院见到了谁?”
石尚书听到这里,就知道他的确是要卖个好给自己了。
山商在任子高那儿受了委屈,愤而回到礼部告状。
石尚书便觉得此事另有蹊跷。
任子高又不是官场愣头青,何必忽然间出这么个头?
就算是怜惜孩子,想要为他们说话,也大可不必当众把礼部的人撵走。
大家都在神都城里,抬头不见低头见,这么一搞,可就相当于撕破脸了。
反过来念想想,是什么能促使任子高宁肯跟礼部撕破脸,也在所不惜的呢?
他料定龙川书院必然有个了不得的人物。
再去回想圣上忽然间降下旨意,让礼部协同京兆府巡检神都城里的书院,哪里还有不明白的?
圣上醉翁之意不在酒,他是因要抬举龙川书院,为这碟醋而包了饺子!
能让圣上瞧见的书院……
石尚书心有所悟,低声问:“莫非是宫里的皇嗣?”
聪明人说话做事,往往都十分轻盈,举重若轻。
任子高叹了口气,只说了句:“是啊。”就不必再说别的了。
石尚书就在这刹那之间,明白了此事的内情和首尾。
若是如此,那就能说得通了。
他由衷地叹口气,脸上带着感同身受般的愤慨:“山商真是可恶,奉命当差,却狐假虎威,欺凌幼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