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七郎听得怔住,还在迟疑的时候,那侍从匆忙离开了。
毛七郎则是百思不得其解:为什么说回府之后就知道了?
难道是广德侯府的人?
这念头才刚冒出来,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。
整个广德侯府里,能拿出来一万两银子的人是不少,但是专门到戏园子里来,把这一万两扔进去的,却是绝对没有!
既然如此,那侍从指的又是谁?
……
一号包厢里。
相较于阮仁燧跟大公主,德妃反倒不觉得这戏剧多有意思,毕竟从前看过一遍顶配版,现在再看,总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。
她只是很喜欢这种与民同乐的氛围,热烈,鲜活,与宫廷迥然不同。
圣上还是头一次看,倒是觉得挺有意思。
戏园的侍从送了果盘过来,他瞧了眼,摘了一颗葡萄,剥掉皮,慢慢地送入口中。
包厢的门一关,外头发生的事情,就都与他们无关了。
底下开始叫唱打赏的时候,德妃才有点吃惊:“居然能赚这么多钱?!”
最开始叫的多半都是十两、十五两、十六两等数额,但别忘了,门票钱早就付过了,这些全都是纯利润!
更别说后边还有更大头的打赏呢!
圣上听得失笑,轻声告诉她:“赚不了那么多。”
他指了某个戏园的某个角落给德妃瞧:“户部跟礼部都会派遣专人来此看守,御史台也不定时地会使人过来监督。”
“每场收的打赏,户部要收四成半,纳入国库,用于修补城墙,乃至于兴修水利。”
“礼部要抽一成半,分润到偏远穷苦之地的县学去,用以督办教育……”
德妃有些讶然:“这就是六成了啊!”
圣上微微一笑,继续道:“剩下的四成,韩王妃这位戏园拥有者,乃至于所有人员的幕后老板,要占两成,最后剩下的那两成,才会叫参与众人去分……”
“当然,”他也说:“石海春最后拿到的,实际上还是众人里边最多的。”
“有些专门送给她的礼物,也会允许她折价赎买,这都是韩王妃一早派人同多个衙门协商好了的。”
德妃这才知道,原来这小小戏园里头,竟也有这么多的门道!
思忖之后,她却说:“韩王妃拿两成,理所应当。”
要不是有韩王妃这个名头在前边顶着,朝廷会只拿六成?
明面上要个六成,剩下的时不时来敲一笔,戏园又能如何?
且要想组建起一整个班底来,除了最终上台的人之外,还要有其他的工作人员来进行配合,这部分的协调和运转,实际上也得韩王妃挂心才成。
再则,这新式戏园这么火,难道就没有人想照葫芦画瓢,生搬照抄?
还是得靠韩王妃的名头,震慑住那些有小心思的人。
而最后,对石海春等女角儿来说,背靠韩王妃这棵大树,相对也很安全。
韩王妃又不需要让她们陪酒陪睡!
无形当中,也震慑住了那些觊觎她们的纨绔和豪少。
这两成分的理所应当。
外头的叫唱声一浪高过一浪。
那喊话侍从的嗓门儿显然都是专门练过的,洪亮如钟,换算成字的话,怎么也得称一声力透纸背!
德妃听到了广德侯府毛七郎的名字,也听到了他所打赏的东西。
当下摇头:“满绿的镯子,也算是少见了。”
她跟圣上说起来:“之前嘉贞姐姐想寻一副孝敬母亲,不肯对宫里人吭声,还是悄悄去走了翠华堂的门路,叫她们给留意着,最后给弄到手的……”
真正顶好的东西,是不会摆到台面上叫卖的。
要么等着识货的人上门,要么就给了私底下有门路的人。
两不沾?
想买都没门儿。
德妃知道这事儿,所以就知道:“毛七郎不定是从哪儿得来的这对镯子呢,这事儿没完!”
才刚说完,就有口洪钟在她耳边炸响了:“二号包厢贵客,赏银万两——”
德妃实在是吃了一惊!
赏银万两!
她坐直身体,同圣上蛐蛐儿: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,拿祖宗留下的基业当石子儿,打水漂玩儿呢!”
“是啊,”圣上也有些讶异:“一万两,不算少了。”
倘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,亦或者顶尖的几家豪商要以此打响名头,靠这一万两来买名,那倒是不奇怪。
但似乎又没有。
就是纯粹的有钱,所以要烧钱。
是豪商子弟,还是勋贵之后?
圣上眉头皱起来一点,叫宋大监:“去瞧瞧,看是谁家的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