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妃有点担心儿子,眼珠幅度很小地转了转,紧跟着板起脸来,以一种抱怨的语气同圣上道:“这小子越长大越淘气,不打不行了!”
又说:“之前吃饭的时候总定不下心来,现在挨完打了,吃饭都香了,哼!”
阮仁燧坐在自己的专属小凳子上,老老实实地吃饭。
圣上侧过脸去瞧着德妃,问:“为什么打他啊?”
德妃就做出余怒未消的样子来,气冲冲道:“你不知道,这混账东西逃课呢,这才第几天?就开始野了,不打怎么行呢!”
她说:“我狠狠收拾了他一顿,好叫他长长记性!”
圣上轻轻地哼了一声,拉长语调,声色谴责地问儿子:“岁岁,送你出宫去上学,就是为了让你逃课的吗?”
“你这么做,真是太让阿耶阿娘伤心了,难怪会挨打呢。”
他语气轻轻的,听起来很寡淡:“我看一顿打都不够,得再挨一顿打才行!”
阮仁燧还不知道管尚书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了。
他就心想:我今上午回宫来干什么,别人不知道,阿耶你还能不知道?
装什么呢!
阮仁燧就从饭碗里抬起眼睛,很气愤地瞪了他一眼:“阿耶,阿娘都已经打过我了,我也已经知错了,你不能再打我了!”
圣上轻轻地“哦?”了一声。
他莞尔一笑,伸手到儿子面前去,掌心一松,有什么东西轻盈地落到了阮仁燧面前去。
圣上笑着问他,说:“你确定吗?”
阮仁燧稍显茫然地看着面前刚刚落下的那根长而雪白的长羽。
这是什么啊……
德妃也很不解,探头瞧了眼,犹豫着道:“好像是鹦鹉毛?哪儿来的啊。”
阮仁燧:“!!!”
阮仁燧忽然间意识到这根羽毛是哪儿来的了!
他刹那间悲从中来——可怜的凤花台!
紧接着又意识到——糟糕,管尚书的事情发了!
阮仁燧霎时间冷汗涔涔。
圣上坐在他的对面,笑吟吟地叫他:“岁岁,岁岁?想什么呢,这么出神。”
阮仁燧汗流浃背,结结巴巴道:“没什么……”
圣上语气温和,状似很奇怪地问他:“跟你说话呢,怎么不敢看我?”
阮仁燧抬起小手来擦了把汗,叹口气,颤颤巍巍地道:“中式的父子,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,他们是君臣,是仇人,是朋友……”
“我怕看到父亲深邃的眼睛……”
圣上:“……”
圣上面无表情道:“混账东西,说人话。”
阮仁燧“啪”跪倒在他阿耶面前,小狗似的抱住了他阿耶的腿,眼泪汪汪道:“阿耶,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?”
第107章 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……
夏侯小妹先是设法给小时女官寻了个坐垫垫在膝下,紧接着又很客气地同那两个内侍道:“二位且坐,长夜寂寂,我去叫人泡壶茶送来,聊以消遣……”
小时女官有点不放心,眉头蹙起来一点,小声叮嘱她:“别去找德妃娘娘!”
夏侯小妹同样小声地说:“你放心,我有分寸!”
她出了门,找了守夜的小宫女,叫她送壶茶过去,自己掉头去了凤仪宫。
夏侯小妹同小时女官相处了这么久,很了解她的品性。
依照小时的为人,是不会去做恶事的。
且她又再三重申,不许自己去找姐姐帮忙,联想一下她近来担的差事……
夏侯小妹大胆猜测:或许这事儿同自己外甥也有些关系。
她听宋大监的意思,这事儿仿佛是牵连到了管尚书,小时只是捎带着,都被罚俸三月,罚跪一夜,那岁岁呢?
姐姐会不会受到牵连?
关键时刻,夏侯小妹想到了朱皇后。
或许这位向来仁厚的中宫之主,会有办法解除她们可能面临的危机。
……
凤仪宫。
朱皇后才刚听完心腹的回话。
对方一五一十地向她转述了瑶光殿发生的事情,乃至于自己走出去之后,阿好同田美人之间的交谈。
准确来说,其实是争执。
朱皇后听得惊愕不已:“这些话都是阿好说的?”
心腹郑重应了:“不错,就是阿好娘子说的。”
朱皇后心下称奇,由衷地道:“难为她年纪最小,却是瑶光殿里看得最长远的人,有这样的灵慧和远见,来日不可限量!”
末了,又叹口气:“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,该说的也都说了,田美人若是不听,我也没有办法了……”
这话才刚说完,外头侍从急匆匆地过来禀告:“娘娘,夏侯小娘子在外求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