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皇后心里边犯起了嘀咕:“今晚上这是怎么了?事情一件接着一件……”
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,吩咐传夏侯小妹进来,听她说了事情原委,才知道是小时女官被圣上下令罚了。
朱皇后向来眼明心亮,先前崇勋殿的人同圣上通报管尚书的事情时,她正在侧,紧跟着圣上就下令惩处了小时女官——
两下里这么一对照,哪里还有不明白的?
管尚书生的这场病,近处同小时女官脱不了干系,再远一些,只怕还得追溯到皇长子身上去。
这时候就显示出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了。
从前朱皇后对管尚书没什么印象,无非就是一个面目模糊的朝中高官罢了。
但是在见了刘永娘之后,又在对皇长子人品有所了解的前提下,她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偏颇。
朱皇后旋即起身,叫夏侯小妹回去:“这事儿我知道了,会设法处置的,你去陪着小时,今晚就不要再露头了。”
夏侯小妹听她如此言说,就知道是答应了,心中感念不已,当下毕恭毕敬地应了声。
那边朱皇后思绪略微一转,紧接着将视线从夏侯小妹身上挪开,又吩咐近侍们:“去九华殿走一趟,叫仁佑去披香殿,我在披香殿外等她!”
……
披香殿。
圣上面笼寒霜,避开了德妃,自己提溜着儿子往书房里去说话。
德妃看得心焦不已,好像一只崽崽被陌生人拎走了的猫妈妈,依依地跟在后边儿。
她蹙着眉头,很小声地说:“我都狠狠地打过他了,岁岁也已经知道错了,别再训他了……”
圣上心下嘿然,暂且松开手,低下头,居高临下地问儿子:“你真的知错了吗?”
阮仁燧知道,他阿耶问的不是他知不知道逃学的错,而是他知不知道自己联合凤花台收拾管尚书的错。
可是他有什么错?!
管尚书怎么了,不就是不能人道了吗?
这、都、是、姓、管、的、应、得、的!!!
如若不然,何以告慰管夫人?
难道就要眼看着某个小娘子被他糟蹋,继续管夫人的不幸命运吗?!
他当然知道他联合其余人和神兽这么做不合常理,但哪有合常理的方式让他达成目标啊?!
事发之前先知会一声,他阿耶难道会同意这么做?
绝无可能!
阮仁燧实际上已经是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了,全天下都没几个血条比他更厚的。
他要是不敢干,这事儿丢给谁干?
等姓管的自然老死啊?!
阮仁燧就梗着脖子说:“我没有错!”
圣上还没有说话,德妃就先急了:“岁岁!”
她又气又急,脸都白了:“你这傻孩子,说什么胡话呢?之前不是说已经知道错了吗?”
圣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阮仁燧神情纠结,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,踯躅了一会儿,终于还是选择坦诚。
“阿娘,阿耶训我,不是因为我今天逃课,是因为别的事情。”
他三言两语把管尚书的事情讲了,又很认真地说:“逃课的事情,是我不对,我可以认,但是管尚书的事情,我没有错,我不认!”
顿了顿,在脑海里想了想整件事情,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。
阮仁燧就跺一下脚,很严肃地看着他阿耶,超大声地说:“我就是没有错,就是不认——打我我也不认!”
德妃听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。
臭小子,我以为你出去两天,只干了逃课这一件事,怎么还有别的?!
只是现在还不是该追究责任的时候,先帮着他度过了这个难关才是!
德妃就狠狠瞪了这个冤种一眼,暗吸口气,又去劝说圣上,依依地道:“岁岁还小呢……”
圣上当时就是一声冷笑,紧盯着儿子,目光嘲弄地吐出来一句:“他不小了!”
前世加今生已经三十一岁的阮仁燧:“……”
只有德妃还不在状态之内:“什么呀,他才三岁呢……”
圣上神色冷凝,抬手指着儿子,问他:“你难道不知道‘尚书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?”
这是仅在宰相之下的要臣,甚至于宰相是正三品,尚书也是正三品!
这是真正地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!
“阿耶,”阮仁燧毫不回避地直视着父亲的眼睛:“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,才想了这么个迂回的办法啊……”
只是让管尚书不举,并不耽误他继续上朝,已经是折中之后的做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