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看东海!”十二少年中的独眼儿突然指向天际。那条载着《潮声谱》的银鱼群正在云层中穿梭,鱼身鳞片反射的光斑在地上拼出《归墟剑典》的残页。慕容家主的归墟剑鞘突然裂开,涌出的却不是剑气,而是当年封印龙脉时剪下的女儿胎发。
当第一缕胎发缠上碑林桃枝,护城河底的桃树根系突然暴长。燕泊月看见无数根须穿透皇城地基,在深宫密室中卷出百箱兵器谱。那些泛黄的绢帛遇风即化,却在灰烬里显露出用剑气刻写的农事要术。
暮色初临时,往生泉彻底干涸。慕容家主将最后朵墨莲按入心口,转身走向炊烟升起的远方。十二少年以梨杖为笔,在桃林地面刻出浑天仪图,缺漏的星位恰好对应碑林沉陷的深度。罗玉的刹那剑此时已与主树融为一体,剑鸣声化作桃香飘散三百里,竟解了七个州县积年的匪患。
子夜流星划过时,燕泊月在最高处的桃枝上发现枚玉茧。当她呵气化开冰霜般的表层,里面封存的竟是慕容秋水破碎的本命剑元。十二少年突然齐声高歌,黥面图腾脱离肌肤浮空,拼成张覆盖碑林的渔网——网上每个绳结都是种失传的点穴手法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青铜剑台自深海归来。台面布满贝类侵蚀的纹路,却与《山河社稷图》的江河走向完全契合。十二少年抛出的渔网罩住剑台瞬间,三百里桃林同时结果,每颗桃子落地都发出编钟般的清响。
当第一颗桃核自动埋入土中,血玉碑林彻底消失无踪。燕泊月鬓间桃木凤钗突然开花,花瓣飘落处显出水痕碑文——“大争止于野”。罗玉的白发在此时尽数脱落,发丝坠地即生红梅,梅根缠住当年宇文拓消散前遗留的虎符残片。
晨雾再次漫起时,十二少年已化作寻常农夫。他们黥面图腾变成的渔网罩在青铜剑台上,正随着潮汐缓缓沉入归墟。三百里外新生的渔村传来孩童清唱:“止戈为武梅作舟,刹那归墟桃林幽。”燕泊月听出这分明是慕容秋水的声音,转头却见罗玉正用梅枝在沙滩书写,每笔都引发海鸟结阵飞旋。
潮水抹平字迹时,东方既白。
第28章 将炙啖朱亥,持觞劝侯嬴。三杯吐然诺,五岳倒为轻。
潮声渐隐时,青铜棺槨破浪而出。驾棺女子十指拂过箜篌二十三弦,音波震碎三颗桃实。燕泊月鬓间桃木凤钗应声而断,断口处渗出星沙,落地即生七尺青锋——剑镡蟠螭纹竟与慕容秋水本命剑元如出一辙。
“二十年因果,该结清了。”女子掀开面纱,左颊月牙疤渗着青铜锈色。罗玉手中梅枝突然逆生倒刺,扎入虎口的三枚刺尖恰是《刹那剑谱》缺失的招式名。十二农夫齐抛犁杖,北斗水渠突然倒灌海水,在滩涂拼出三百年前的血誓盟书。
慕容家主踏浪归来,怀中墨莲已开至九重。当第一瓣坠入棺槨缝隙,归墟深处传来锁链崩裂之声。燕泊月突然呕血,掌心《山河社稷图》的黄河段竟化作青铜小鱼,游入女子箜篌的共鸣箱。
子夜惊雷劈开桃林主树,树心流出琥珀色汁液。罗玉以梅枝蘸汁在棺面书写,每笔都引发海鸟泣血。当“秋水长天”四字写完,十二农夫突然撕开人皮面具——黥面图腾下赫然是当年血祭铸剑师的眼球!
“好个偷天换日。”驾棺女子箜篌裂作双剑,剑身布满珊瑚状血槽。慕容家主将墨莲按入心口,自七窍喷出青铜尘雾,雾中显现的画面令燕泊月窒息——二十年前螺髻山净世钟响时,正是此女将慕容秋水的剑元封入玉茧。
罗玉的白发梅根突然暴长,缠住十二“农夫”脖颈。那些眼球在窒息中爆裂,流出的不是血而是《潮声谱》的音符。驾棺女子双剑交叉斩断梅根,剑气余波掀开青铜棺盖——内里冰封的竟是三百年前的罗氏主母,眉心插着半截归墟剑!
燕泊月突然抢步上前,将桃木断钗刺入冰棺。当钗头凤目亮起,主母遗体突然睁开石质双眼,口中吐出成群青铜萤火虫。慕容家主在此时自爆身躯,墨莲花瓣如利刃削平三丈海浪,每一瓣都刻着慕容秋水的生辰八字。
“原来如此...”罗玉咳出带星芒的血,手中梅枝突然开出并蒂双花。一瓣飘向驾棺女子月牙疤,一瓣落入冰棺主母口中。当双花同谢,主母手中的半截归墟剑突然飞起,与燕泊月掌中青锋拼成完整剑身——剑脊云纹竟是《山河社稷图》微缩版!
驾棺女子突然惨叫,月牙疤中钻出青铜螭虫。那虫身缠着慕容秋水的胎发,发丝另一端连着冰棺主母的心脏。十二“农夫”的残躯在此刻爆开,血肉在空中凝成浑天仪,缺漏的紫微垣星位恰好是罗玉的白发梅根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