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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落长安(46)

作者:天涯叶开 阅读记录

“阿檀,该启程了。”她望向正用绸帕擦拭剑穗的少女,对方掌心月牙形疤痕突然渗出血珠,染红了归墟剑的吞金兽首。这柄饮过九代铸剑师心头血的凶兵,此刻竟发出类似婴儿的呜咽。

皇城地底,燕泊月素手拂过龙脉石壁,指尖金蚕丝牵引着七盏青铜灯。当罗玉的剑鸣穿透三重地宫时,她腕间二十年未响的银铃骤作清越之声。灯影摇曳间,壁画上的前朝祭司突然睁开石质眼睑,手中玉圭直指北方玄武位。

“天罡倒转!”宇文拓挥刀劈碎第七架云梯,却发现坠落的士兵化作青烟。罗玉的身影在十二道残月弩箭中虚实交替,刹那剑点中太渊穴的瞬间,他看清剑身云纹竟与儿时卧房窗棂的冰花完全重合。

燕泊月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灯阵,七星连珠的辉光中,她发间凤钗突然刺入壁画祭司的咽喉。地宫深处传来龙吟般的锁链断裂声,慕容秋水手中的归墟剑应声出鞘三寸,剑光映出她颈侧逐渐成形的凤凰胎记。

宇文拓的金鳞甲在第九次刀剑相撞时迸裂,露出心口处狰狞的饕餮刺青。罗玉的剑锋凝滞在对方皮肉半寸,突然记起这个图案曾在母亲临终攥紧的衣料上出现过。皇城上空惊雷炸响,暴雨冲刷着燕泊月刚刚破译的龟甲密文——那上面用殄文记载的“刹那归墟”,此刻正在慕容秋水掌中剑鞘上逐一亮起。

暴雨中的九环刀泛起血色涟漪,宇文拓突然狂笑震落面甲,露出与罗玉七分相似的眉眼。金鳞甲裂缝中透出青黑色肌肤,那饕餮刺青竟在雨水中缓缓游动,化作半张罗氏族徽。

“少主人。”宇文拓喉间滚出铸

铁般的笑声,九环刀突然软化如蟒,缠住刹那剑的云雷纹。罗玉瞳孔骤缩——这分明是罗氏失传的“天河倒卷”,当年父亲在螺髻山巅舞剑时,曾用这招劈开过七重瀑布。

慕容秋水在百里外喷出鲜血,归墟剑鞘上的殄文突然浮空燃烧。阿檀撕开衣袖露出整条血纹密布的左臂,将剑锋刺入地脉裂缝:“原来师父要我养二十年的血蚕蛊,为的是今日!”剑身吞口的鲛人浮雕竟张开嘴,将蛊虫尽数吞噬。

罗玉剑穗残存的丝线突然勒入掌心,在宇文拓咽喉处映出细密血痕。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——十二岁冬夜,母亲绣完剑穗最后一针时,窗外确实闪过饕餮纹的衣角。

“你的锁心咒该发作了吧?”宇文拓突然弃刀,金鳞甲片片飞起组成星图,“当年老主人赐我罗氏血脉时,早在我心脉种下子母蛊。”他撕开胸膛,心脏处赫然寄生着与刹那剑同源的青铜螭虫。

地宫中的燕泊月突然割断七盏青铜灯的鲛油芯,火苗在空中凝成北斗形状。当第一颗火星坠入龙脉石隙,慕容秋水手中的归墟剑自动出鞘,剑脊浮现的《刹那剑谱》竟与罗玉正在施展的招式完全镜像。

“星沉碧落!”罗玉的剑光化作万千流萤,宇文拓却用血肉之躯撞向剑锋。在剑刃穿透心脏的瞬间,寄生螭虫突然吐出青铜丝,将两人血脉相连。罗玉看到二十年前的真相:父亲将襁褓中的次子按在铸剑炉前,用天河玄铁封印了他的罗氏血脉。

暴雨突然倒卷上天,归墟剑的鲛绡剑穗吸饱雨水,在地脉中生长成冰蓝藤蔓。阿檀跪在剑阵中央,浑身血纹正转化为归墟剑鞘上的殄文。当地面裂痕蔓延到紫宸殿基座时,燕泊月的声音穿透雨幕:“玉郎,看剑匣底部!”

罗玉震碎随身二十年的乌木剑匣,底层绢帛写着“双生剑骨,以血还天”。宇文拓正在消散的瞳孔突然清明,用最后气力捏碎心口螭虫。刹那剑与归墟剑同时发出龙吟,慕容秋水脚下的山岩崩裂,露出其中镇压三百年的青铜剑台。

当两柄剑的云雷纹与殄文在空中拼合,暴雨凝成悬空水镜。镜中映出初代罗氏家主将双剑插入龙脉的场景,而那位家主的容貌,竟与此刻浑身浴血的罗玉毫无二致。

青铜剑台升起的玄光中,罗玉的伤口渗出的血珠突然悬空静止。慕容秋水足尖点在龟甲纹路上,归墟剑的寒芒割开手腕时,三百年前的血誓符咒自地脉喷涌而出。两人剑锋尚未相触,龙脉深处已传来编钟轰鸣的远古回响。

“原来如此!”燕泊月突然扯断颈间玉珏,坠落的碎片在龙椅上拼出浑天仪图。阿檀浑身血纹褪尽,归墟剑鞘上的殄文尽数没入地底——那些蝌蚪状的文字竟是倒生的龙脉根系。紫宸殿十二根盘龙柱同时龟裂,露出内里用金漆描绘的《罗氏剑冢图》。

水镜中的初代家主突然转头,剑指穿透时空点在罗玉眉心。三百年前的朔风裹着铸剑炉火星卷入当下,慕容秋水看见自己倒映在青铜剑台上的身影,竟与初代执掌归墟剑的罗氏主母重叠。两柄神兵交叉的刹那,地宫四壁的星图突然立体浮现,二十八宿的方位正对应着大胤王朝三百年间的重大杀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