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挽回虞曌,挽回颜面,但是需要多久他也不知道,天无绝人之路,痛昏过去以后,唐天许做了一个梦,梦里学会了一种威力奇大的箭法,千里之外取人性命,动念即可灰飞烟灭的箭法。而唐天许醒过来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年,他忘了很多事,但是虞曌和张书瑞这两个名字他依然记得很清楚。
藤蔓蜿蜒起伏,唐天许一步一步地爬上了悬崖峭壁之上,他自己都意外的是身后背着一个箭囊,还有一把长弓。他摇首咋舌,还是回到了长安城,已经和他印象里的长安城不一样了,不过侯府的位置依然没有改变,依然门庭若市。不,今日的侯府更是热闹非凡,原来张书瑞已经公开招募死士,他要篡位。
彩头只有一个:逐夜刀。唐天许无心关注朝代更替,他只是讨回公道,于是很顺利赢到最后,张书瑞拿着逐夜刀走来的时候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,冷酷的笑意更深了,杀机更盛。他们相隔七尺的时候张书瑞才出刀,刀锋掠过天空,一道磅礴气势骤然爆发,唐天许只是躲避并未还手。
唐天许越是气定神闲,张书瑞越是不安,他不清楚后来的唐天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。他只知道自己想杀了唐天许,于是刀意更狠更烈,逐夜刀出刀不带一丝风声,且刀身通体漆黑如墨,让人难以防备,唐天许无心杀人,可奈何张书瑞咄咄逼人,他终于停下了踏雪无痕的轻功,一掌劈了过去。天地间忽然安静了,一点儿声音都没有,张书瑞艰难低首,才发现自己心口开了一个小洞,就像箭射穿的洞,血自洞口缓缓流淌。
张书瑞缓缓咳血,神情痛苦,他单手抚胸,脸色惨白,还是开口说道:“你以为是我想篡位……你……太小看……虞曌…咳,咳,太小看她……了,你根本不知道她的野心……”张小侯倒地身亡,唐天许心神又乱,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,虞曌终于再一次出现在唐天许眼前,只是容貌大变。
虞曌依然很美,可是一头长发已成雪色,唐天许震惊,还没开口说话,虞曌已经说了事情始末:“我不是普通人,我是魔教东天巡使,要的就是这座江山,阻碍我大业的人无论是谁,杀无赦。”唐天许神情惨淡,心里已经掀起巨浪,魔教规模不及当年独霸天下的青龙会,但实力已不相上下。
唐天许眉头紧皱,只问了虞曌一句话:“你还爱我吗?”虞曌早已转过身去,这时肩膀微微抽动,挤出来一句话:“成大业者,至亲可杀。你对我来说只是棋子。”唐天许苦笑,但仍摇首叹息:“我不能眼看着你走上死路,虞曌,我不能让你滥杀无辜,哪怕要我死我也要阻止你。”虞曌纤纤玉手一挥,一个身着月白色僧衣的和尚忽然从内堂蹿了出来,一身杀意狂暴逼人。
唐天许眼神冰冷,嗓音也终于冷酷无情:“你居然和异族人联手,我必须阻止你,虞曌。”唐天许立定,解弩。弯弓,拔矢,搭箭,射。一箭破空飞去,那僧人立掌在胸前,大喝一声,居然接住这一箭。唐天许再搭箭,那僧人已贴近他身前,掌如令,硬胜碑,唐天许硬接他两掌,一口血箭喷在他脸上,僧人一声怪叫,掩面而退,箭又发,僧人出刀,他刚刚已经拾起逐夜刀,
刀意狠戾,一声巨响。劲气抵消了,唐天许再退七里。
僧人邪魅一笑,一连挥出四十九刀,刀风成网,铺天盖地,唐天许再弯弓搭箭,终于比僧人快了一瞬,可惜被逐夜刀挡住了。唐天许贴近僧人,弯弓空发箭气,噗的一声轻响,这一箭终于穿透了僧人的心,可是贴的太近,唐天许被连续擂在胸口七掌,血气翻涌,倒飞两丈,吐血不止。
虞曌笑意盈盈地走来,唐天许用最后一丝力气弯弓,拔矢,搭箭,射向虞曌,两行清泪正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滴落,虞曌正要出手杀了他,倏尔动弹不得,原来这一箭满含着唐天许灰了心绝了望发的无所住之力,无坚不摧,沛莫能御,是真正的伤心小箭。一声轻响,像贵公子撕书,虞曌身亡,可还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唐天许,我爱你。”唐天许一口血箭喷出,泣不成声,一瞬白头,阴阳两隔,临界望明月,心间雪成烟。
当初一见倾心,而今一箭穿心,夕阳西下,唐天许泪流满面,埋葬了虞曌的尸体,他眼里只有漫山遍野都是柔柔弱弱的白色小花。
唐天许不断喃喃自语:“虞曌,这漫山的小白花就像满山张着你伶仃的小手,招招,曳曳。”这一幕永远开在他的伤心处,可堪情未忘,可怜白发生!
他一遍遍重复当年虞曌喜欢的词句:“锦瑟华年谁与度?月桥花院,琐窗朱户,只有春知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