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深吸一口气,道:“二皇子殿下的婚事,可是太后应允的?”
“他说他想娶金陵李家的宋姑娘,哀家瞧那姑娘人好得很,便允了。”太后从容道,“皇后认为有何不妥?”
“若不是金陵城昨日的礼花,臣妾还不知二皇子殿下成亲了。”皇后嘴唇轻颤,停顿须臾,复而道,“太后为何不将此事告予臣妾?”
太后放下茶杯,起身站在高台上,俯视皇后:“哀家见你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,莫非对这婚事反对得很?”
“臣妾……不反对。”她鼻子出了阵气,脸色愈加阴沉,“可只要是皇子们的婚事,皇后便有权知道,太后为何不与臣妾说?”
“因为哀家知道你不可能赞成这件婚事,与此同时,哀家也没想考虑你的意见。”太后道,“皇后若是没别的事情,便可自去了。”
皇后没有离去,默默站在殿里,袖子里的手攥得很紧。
“皇后不赞成这件婚事,在哀家看来,恐怕不是因为二皇子吧?”
太后此言一出,皇后眼睛里闪过一道明光。
“太后何意?”
“你分明是不想让宋姑娘嫁给朝廷之人!”太后怒道。
“绝无此事!”
太后推翻茶杯:“你这个秽乱宫闱的女人,你不要以为你和宋大宰相的那点破事我不知道!”
“没有!那姑娘只是恰好姓宋而已!”
“给我掌她的嘴!”
太后身边的护卫接到命令,毫不犹豫便来了。皇后咬紧牙关,高昂着头,神色依旧平得像一汪静水,而其下似有波涛汹涌。
护卫扬起手,正要一巴掌抽来,绵儿丫鬟动作风驰电掣,一手抵住护卫臂关节,另一只手攥紧他的手腕。
她手上骨节分明,青筋凸起,让一个大男人的胳膊完全动弹不了。很难想象,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竟有这样大的力气,不由分说,定是习武之人。
绵儿丫鬟眼神勾着护卫,压低声音:“在你面前的,可是尊
贵的皇后,你算个什么东西?”
“我奉太后之命。”他无情回复道。
“皇后,还不让你的丫鬟松手?”太后厉声一问。
皇后脸色阴沉,胸口大起大落,大拇指的指甲盖死死掐着手心。
良久,她缓缓道:“绵儿,你收手。”
“皇后娘娘。”绵儿丫鬟皱紧眉,微微摇头。
“让他打。”皇后冷静道。
绵儿祈求地看向太后:“太后,就算了吧。”
皇后大呵一声:“我说让他打!”
绵儿丫鬟没再执着,良久,她松开了护卫的手,神情苦楚。
“啪”的一声,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来。绵儿丫鬟闭上眼睛,咬紧牙关,仿佛这巴掌是落在自己脸上一样。
皇后捂着滚烫的脸,发丝凌乱。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珍珠坠,拔下插在头发里的银簪死死攥在手中,似乎想把它们再拼起来。
“绵儿,我们走。”
......
......
四月中旬的时候春光浓郁,骑马一整日也看不完金陵花。
早上,朱雀门街的店铺热闹极了,卖豆浆的,卖煎饼果子的,还有卖小馄饨的。刺啦响声和香味飘飘的热气中走来一个清秀的白衣公子。他走得老慢,四面八方到处看,仿佛很喜欢朱雀门街的烟火气。
李长安今天约了人。他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王贤了,莫名觉得思念,便约老熟人出来聊聊天。他走进三里屯,找到那家小馄饨店,然后走了进去。
店不大,没几张桌子,一眼就看见了角落处的王贤。他正看向窗外,好似寻思着什么。
李长安远远地打招呼,端起和善的微笑:“老王啊,久等久等。”
“主人比客人来得都晚,你走路也太慢了,跟个乌龟精一样。”王贤满脸不客气。
李长安在王贤对面坐下来,抬了抬眼皮:“哪儿能跟你比啊,你走路也太快了,跟属狗的一样。”
“你约我见面怎么挑个这地方?”王贤问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嫌弃。
店小二端来两碗海鲜小馄饨,还另送了他们一叠酱菜。李长安吹了吹碗里的热气,勺子舀起一个小馄饨,仔细看了看。
“陈小北那个小屁孩总说这家店的小馄饨好吃,于是我想来尝尝。”
王贤尝了一口,道:“食之无味,难吃透顶。”
李长安倒是觉得味道不错,有一种淡淡的海鲜香味,不说多好吃,至少比自己煮的小馄饨美味多了,于是讥讽王贤:“您老人家口味太重,难怪长得这样浊气,像个混球。”
王贤不开心地哼了一声:“我只是八字里多土。”
一般的,李长安吃小馄饨的时候有个习惯,先把汤全部喝完。今天他照样如此,喝完汤却感觉自己有些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