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地狱变相图》吴青秀天和三十六年
这又是什么?
她方才看了许多的字,实在累得不行,忍不住眯起眼睛,小心翼翼地收起来,决定等着杜月恒来与他讨论……
她又喝了口热茶,感到无限的疲累……
……忽然左眼跳了跳,她又来到了天仁寺。
这里或许不是天仁寺,只是一间很大很宽敞的房间。或许连房间也不是。这里没有一点亮光透进来,只有无边无际的黑
目之所及,最遥远的黑暗深处有一团金色的柔光。
梦魇?
舒慈抬手揉了揉脸,她的左手完好无损,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楚。
梦魇。
她想了想,高声喊道:“吴青秀——吴青秀——你在吗?”
声音又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折返回来,在她耳边再次嗡嗡作响了一遍。
远处的柔光好像更亮了一点。
她不禁长叹一口气,向着光亮处走去。
不知走了多久,走到那光点面前,只见又是那只金身佛。
她皱了皱眉,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厌烦,转过身去,双手拢在嘴边,大喊道:
“吴青秀——杜月恒——烟霞客——”
她决心将能想到的名字都喊一遍,“敖瑞——三宝——范长风——李元信——有人吗?”
——“他们不会应的!”
一个甜腻腻的童声响了起来,舒慈惊得回头,只见金身佛的嘴裂开一条缝——
“他们都死了。”
金身佛道。
舒慈哼了一声,“……你这把戏玩了太多次,已经不新鲜了。我不怕,你明白吗?人都会死的!你只能在梦中吓吓我。”
——“……她知道了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金身佛面目扭曲,那双仁慈的眼变得尖细,嘴一张一合,却发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,又利又脆,像片刀刃擦过,划过她的耳朵。
——“她知道了。”
金身佛的脸又变了,眼瞪得如环,重复一遍。这次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,仿佛从它肚子里挤压出来的,振得人脑中嗡嗡作响。
“闭嘴!”
童声又尖叫一声,它的脸回复了正常,低眉垂眼,仁慈的样子。
它对舒慈道:“是吗?你低头看看呢?”
这里太黑了,舒慈低下头什么也看不清。
“蹲下呀,蹲下看看。”
她蹲下身来,这才看清地面上模模糊糊躺着一个人影。
她伸手将人影拉起来,仍是看不清,只能拖着那人凑到金身佛微弱的光亮下。
——是她自己。
“舒慈”躺在她的怀中,面色仍是红润的,闭着双眼,嘴角噙着一丝微笑,像是沉沉睡去。胸口插着一只短刀,鲜血浸黑她那套大理寺的外袍。
她尖叫一声,往后一退,手上一松。
“舒慈”却坐了起来,将胸口的短刀拔出,一刀插进了她的胸口。
飞溅的血与黑暗融为一体。
之后左眼一阵剧痛,她闭上眼来,坠入了黑暗中,仿佛那是永无天日的黑。
第84章
“阿慈?醒醒啊!舒慈?舒慈!!”
她终于醒了,额头上冒起一层细密的薄汗,挣扎着睁开眼。她还在杜府的客堂,宽大的桌上铺开经卷,就这么趴在上面睡着了。杜家的下人点起了熏香,左眼的疼痛随着腾起温热的沉香味道渐渐消散了。
杜月恒惊魂未定,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阿慈,你怎么了?又做噩梦了?到底梦见什么了?”
“我就说,这孩子累得啊。”这声音是梅娘的,她又进来,招呼人续上茶水和点心,“大理寺用人怎么用起来就没完?受了这么重的伤,还忙着查案!赶紧用了饭,好好休息休息才是呢。”
舒慈感激地冲梅娘笑笑,用手指了指铺开的经卷,与她二人道:“方才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,做了些怪梦,好像是在这经卷里看过的东西一般。”
杜月恒狐疑地接过经卷,“这就是虫合虫莫妖怪从青龙寺偷窃的经卷?”
舒慈点点头,大致讲了得到这经卷的经过,看他研读得入神,她又问梅娘道:“梅娘,我这伤不要紧,我师父烟霞客瞧过了,未伤着要害,好好养着没问题的。”
“烟霞客?”梅娘听了这名字略微惊讶,“阿慈,你的师父是烟霞客?”
舒慈点点头,眼睛一转道:“梅娘,你也认识?”
“那是自然,”梅娘道,“二十年前,杜郎有一次从骊山查案回来,说幸好有一位叫做烟霞客的真人相助,要不然他就死在骊山了。“
舒慈心里一动,看了看杜月恒,只见他仍埋首经卷之中。
梅娘自顾自密密匝匝地说了下去,“当时,我刚生下月恒不久,长安城内却连出了三件大案子,连大理寺的少卿都被人杀了……一时间人心惶惶,杜郎每日早出晚归,不知去向,我在府里担惊受怕。一问起他,他又什么都不说,只说自己是查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