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慈只怪自己愚钝,心中暗骂一声,连声问云水堂负责僧人道:“这悟尘你们可有印象?有谁和他熟悉?可知道他离了天仁寺往何处去?”
僧人被问得一愣一愣,老实交代道:“这悟尘,在我们这,好像真没什么朋友熟人。”
原来云水堂的僧人大多是暂居此处,能有深交者本来就少。再加上,悟尘之前曾被金吾卫带走,寺中僧人对他多有忌惮。关于他被带走一事,僧人中流言纷纷,他却从未解释。此人为人冷淡,处事高傲,自然就没有什么朋友。
至于他离开后会去哪里,就更没有人知道了。
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,舒慈道了声谢离去,准备先去鸿胪寺找到杜月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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鸿胪寺在皇城西南,门楣悬黑底金字大匾“鸿胪寺”,门口立一对威风凛凛的青石狮子,左右列戟,一扇朱红大门半掩。
若在平时,此时应是外国使臣往来纷纷,络绎不绝。而今日,几个外国使臣却聚在门外,被一个小厮拦住。
外国使节们操着语调奇怪的唐语与小厮争辩。急得小厮一面擦汗,一面不停解释道:“各位大人,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,实在是里面出了些事,各位稍安勿躁,稍安勿躁……”
舒慈挤到外国使节前面,欲拿出大理寺文牒要那小厮放行,却听“吱呀”一声,朱色大门从里面大开。先走出来几个擐甲执兵的军人,面目严肃,队列森严。
使节们立刻噤声,退至一边。
这些军人的铠甲制服舒慈认得,正是神策军的人。
队伍中又跟着曹仁,他走得器宇轩昂,步步生风,前后簇拥着士兵,中间还押着一个人。
这鸿胪寺中的哪个倒霉鬼又被神策军找上麻烦了?
舒慈心中纳罕,只见那人虽被押在其中,但神态自若,气定神闲,丝毫没有慌张之情,
此人正是杜月恒。
舒慈脑中如晴天霹雳,不等她回过神,一条腿已经迈了出来。
杜月恒瞥见她,淡定的眼中才闪过一丝慌乱,眉头紧蹙,微微摇头,似在示意“不要!!”
可来不及了,舒慈已经挡在神策军面前,躬身行了个大礼,赔笑道:“哎?曹大人,怎么这么巧,您也在鸿胪寺啊?”
神策军见忽的从人群中蹿出一个人来,纷纷拔刀一半,将曹仁护在中间。
曹仁抬手又放下,“唰唰”几声,刀尽入鞘。他冷哼一声道:“舒慈,怎么又是你?”
这话该我说吧?舒慈心中虽然已经骂了他一万遍,但她区区一个大理寺司务,当街拦下神策军副将已经是大大的不敬。她只能面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:“曹大人,您瞧你这话说的。我一个大理寺的,来往进出不过就是查案,哪有其他什么事情。您看,我今天这不也是来查案的吗?”
她用下巴朝着杜月恒努了努,“刚巧就是要找您身后这位小杜大人,天仁寺一案正有要事与他相商。”
曹仁道:“哦?那你来得正好,我们也是来查小杜大人的。”
“啊?”舒慈惊讶,“敢问小杜大人这是犯了什么事?”
“你查的是天仁寺失窃的案子吧?”曹仁道,“就是因为这案子,圣人下旨,彻查鸿胪寺。杜月恒主办此事,有蓄意破坏茀夜和谈之嫌疑。”
“此事当真?”舒慈道,“曹大人,您说话得讲证据啊,天仁寺失窃当日我们大理寺立刻赶到,小杜大人为了此案可是亲力亲为,怎会破坏茀夜和谈?”
“什么意思?”曹仁已经有些不耐烦了,“你的意思是我们神策军办案不讲证据?”
“哎哟,您瞧这话!”舒慈皮笑肉不笑,“有没有证据,曹大人您还不清楚吗?”
杜月恒在后面惊得脸色煞白,幸好大庭广众之下,不然他是真担心曹仁给舒慈一下。
“证据?”曹仁气极反笑,“舒司务,有没有证据好像轮不到你来过问吧?就算是你们大理寺李大人在我面前,也断不敢问我要证据!”
说罢,一甩手,领着神策军扬长而去。
杜月恒走时,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舒慈,他尽量看得很深很平静,似在告诉她“别急,我没事”。
舒慈呆在原地,眼神跟着神策军,直到队尾消失在街角,小厮又开始招呼各国使节入内,她才回过神来,转身就回大理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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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进大门,舒慈先找三宝、敖瑞,道出杜月恒被捕之事,请三宝即刻前去神策军府衙,然后径自往李元信处。
她开口便喊道:“李大人!不好了!杜月恒被抓了!”
李元信正埋首卷宗,听她“咚咚咚”急匆匆进来,抬眼道:“啧,怎么又风风火火的?”
舒慈上气不接下气道:“我方才去鸿胪寺,刚好撞见曹仁带走杜月恒,说是什么因天仁寺一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