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寻仇?”
舒慈点点头,“我猜,高湛确实是玉莲所说的,与牡丹姑娘约好私奔之人。”
“可你说过,那寺中的石妖并未见到牡丹等的人出现。”
“没错。高湛也许与牡丹姑娘约好一起私奔,但他并没有出现。”舒慈说出自己的猜测:“高湛可能认为,正是他约了牡丹姑娘在青龙寺等他,但自己并未现身,才导致了牡丹姑娘一人,惨遭杀害。因此,他才会说那人的死与他无关,但又害怕被寻仇。”
舒慈顺着这思路一边思索,一边喃喃自语道,“所以,高湛才特意找上了晁不疑替他驱鬼。可晁不疑明明会这异术,为什么要拒绝高湛?这是在中书令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……他为什么要说,一切皆是因高湛的执念而起?难道真是高湛过于愧疚而产生了幻觉?那晁不疑为何又要对高湛说什么临济法师,什么逢佛杀佛什么的?”
杜月恒接话道:“晁不疑可说的是,‘欲得如法见解,但莫受人惑,向里向外,逢着便杀。逢佛杀佛,逢祖杀祖,逢罗汉杀罗汉,逢父母杀父母,逢亲眷杀亲眷,始得解脱,不与物拘,透脱自在。’”
“对对对……就是这个!但是,我怎么记得他没有说最后两句?”
这下换杜月恒眉头紧皱,“这话的意思是,若有执念,不管是对万事万物,还是对佛祖罗汉,都应破除斩断。杀并不是指真的杀人,而是指放下。这几句合起来,才是完整的。可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大惑不解,“可是,晁不疑为什么要省略最后两句?”
舒慈摇头,打了个冷战,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。
第7章
翌日,舒慈一早便去了大理寺点卯。画完卯,她没有着急回缉妖司,而是先去了证物房。
一进门,便看到包裹石妖佛头的包袱放在角落的一方八仙桌上。
舒慈将包袱皮打开,那佛头正闭着眼睛睡觉。她拍了拍它的脸:“哎,菩萨,起床了。”
那佛头惊醒,睁开眼睛,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:“官奶奶,怎么是你?我在这包袱皮里面已经暗无天日了不知道多少年岁,小佛到底做错了什么?难道要在这包袱里面了结此生?官奶奶,你可替我做主啊!”
见那佛头又开始说个没完,舒慈便佯装要把它塞回去:“首先,你在这包袱里面就呆了两天。其次,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,我便不把你放回去。我问什么,你答什么,不准自由发挥!”
“好好好,”那佛头的眼睛转得飞快,“您说,您说,小佛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也。”
“你那佛身里面,可曾放过什么东西没有?”
“啊,”佛头眼睛向上一翻,作沉思状,“小佛还是一块石头时,还未修出五感灵识,只模模糊糊间能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身上雕刻,待一睁眼,就已经坐在青龙寺里面了。这佛身里面有什么东西,小佛真不知道。”
“好,”舒慈又问:“你确定当晚除了死去的那姑娘、推你的人和查案的人,并无其他人进过佛堂?”
“小佛印象中确实是如此。小佛的脑袋虽然滚到后门,但小佛的耳朵可是相当灵敏!有任何人再进佛殿我都能知晓,毕竟……”
不等它说完,舒慈便一把将它又塞回包袱里面。那佛头再次闷声闷气地喊叫起来。舒慈不管它,又去了缉查司查了前日报案时的记录。
那报案的云水僧法名悟尘,在天仁寺挂单。她心念一转,这天仁寺正是杜月恒所说,青龙寺的本寺。
于是,她转头又去了大理寺少卿处,见大理寺少卿上朝未归,便将这两日之事整理成卷宗,交主簿呈大理寺少卿阅。
回了缉妖司,敖瑞正懒洋洋地趴在门口。小鸟三宝蜷在它的头顶,随着小狗的呼吸一起一伏。舒慈知道她的这两位同僚,即使在睡梦中也是极警惕——一只耳朵站岗,一只耳朵放哨。
舒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,“敖瑞,三宝,一会我要去一趟天仁寺,查一查报案的那个云水僧。你们一会去一趟中书令高府,轮流守着,一旦出了什么情况,便赶紧来找我。”
敖瑞的一只耳朵左右动了动,三宝哼唧了一声,表示它们听到了。
***
这天仁寺位于靖善坊,规模庞大,伽蓝宏伟。据传,先祖时,曾有高僧在此翻译西域佛经,设坛驻寺讲经,还有皇家贵族曾在此出家修行。
山门高大,雕刻繁复,色彩艳丽。左右两边各是钟楼、鼓楼,制式严谨,庭院开阔,列植松柏,正中一只香炉升起袅袅香火。庭院尽头便是大雄宝殿,屋顶遍铺琉璃瓦,两边鸱吻似大鹏展翅,气度恢宏,庄严肃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