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婆婆说着,语气顿时严厉,“不许今日说喜欢这个,过几日又闹着要换那个,好的坏的都是你自己选的,记住了没有?”
陈元娘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,恨不能指天立誓,担保自己定然不会三心二意,隔几日换一个主意。
但鉴于她阿奶不喜欢动不动就发誓的人,而且她自己也不敢真的保证,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新厌旧,元娘多少还是有点点了解的,她决定别把话说太满,只一个劲的点头。
王婆婆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这个鬼丫头的小心思,总之是没再多说什么。
陈元娘知道这便算过去了,她迫不及待开始享用汴京阮娘子版的擂茶,一入口,先是极为醇厚的口感,能吃到些核桃、松子的碎粒,使得口感更复杂,不容易腻。
再仔细品一品,这擂茶没有面粉的糊腻,吃起来除了榛果香以及入口的咸味外,回味的时候是带着焦甜味的。
元娘不禁觉得好奇,“阿奶,这擂茶真好喝,而且还有甜味呢。”
王婆婆动作快,自然,也是这擂茶实打实的好喝,此刻她手中的碗已经只剩下碗底浅浅一层,待到一饮而尽,才擦着嘴道:“于娘子好手艺,做的这份擂茶里不曾放熟面粉,而是用酥糖饼替了,可不就又甜又香么?”
陈元娘没吃过酥糖饼,但不妨碍她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,并且开始半勺半勺细细品味起来。
她是一点都舍不得喝完。
第17章
但再怎么吃一小口,品很久的香气和甜味,一碗也轻易见底了。
她看向左右的阿娘和阿弟,两人都吃过一碗饱了腹,自去干活了。而阿奶在吃第二碗,虽然比第一碗用的慢一些,可也已经差不多吃完。
陈元娘小心看了阿奶一眼,小手默默伸向茶壶,这里头估摸着还剩半碗的量。
就当她悄无声息地平移茶壶时,一直没动静的王婆婆突然抬眼,目睹了这偷偷摸摸、小心翼翼的一幕。
王婆婆眼神挪到元娘脸上,粗黑的眉毛动了动,不置一词,但目光始终盯着。
元娘当即装傻,露着白牙灿烂笑道:“阿奶,我没吃饱。”
“呵。”王婆婆扯起一边嘴角,半点不信的嘲讽模样。
说是擂茶,但其实本质上便是如粥一般。
何况阮于氏做的擂茶料很足,放了许多榛果,里头还有糖酥饼,全是顶饱的东西,怕是比大米饭还饱腹。元娘不是汴京的富贵人家出身,从没有一日三顿的习惯,一碗下肚怕是早就饱了。
如今,不过是嘴馋而已。
但王婆婆也没拦,她懒得劝,好言难劝馋死鬼。
“馋死算了。”王婆婆嫌弃道。
话虽然难听,但她阿奶私下里什么时候说话好听过,陈元娘眼睛一亮,知道阿奶这是允许的意思,当即手脚极为利索的把剩下的一点擂茶往自己碗里一倒,正正好半碗。
她低头一嗅,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,然后才像之前那样,极为珍惜的一口一口抿着,慢慢喝。
把擂茶喝完以后,元娘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计,她把碗勺全都放在木盆里,看了眼储水的水缸,果断去找了个木桶拎着,然后充满干劲的和王婆婆道:“阿奶,挑水的活也交给我吧!”
就是不知道水井离她家远不远。
无妨!
她喝的擂茶最多,现在满身力气!大到她觉得自己能捶死一头熊!
这个家里头,阿奶上了年纪,犀郎岁数小,阿娘病弱,全家能指望谁?
当然是她了!
乡下小娘子,一把子力气,能干又有脑子……
还没等元娘自我鼓气,昂首挺胸把自己夸完,就被王婆婆给打断了,“挑水?挑什么水?挑哪门子水???”
元娘有些发懵,但嘴皮顺溜,无意识道:“就,水啊……”
见王婆婆看向水缸的方向,顺过脑筋的元娘主动解释,“水缸里的水不知道放了多久,也没个盖,我去挑点干净水回来。”
王婆婆奉行做比说快,她把水缸上方斜放的竹竿尖口的一团东西给拔了出来,空的竹竿尖口便开始流出一股清澈的水流。
她这时才看向元娘,“这不是现成的水吗?”
元娘是真没见过,不可置信地上前左瞧右瞧,伸手接住水流,微微凉,摸起来很舒服。
陈元娘沿途见过多少新鲜玩意,这回是真的绷不住了,禁不住失声怔怔道:“天爷啊,汴京人都过的什么神仙日子!”
王婆婆没耐心和她掰扯,用木桶接了点水,自去擦洗屋子了。
倒是岑娘子温柔体贴,一手轻柔地拥着元娘,一手替她捋散碎的发丝,“这叫竹笕,也不是汴京独有,旁的地若是主政官员勤勉,也是有的。其实也不难,就是从城外引水入城,城内各处建大小石槽蓄水,再以竹筒流入各家各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