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前那条巷子,都被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堵住。
虽说肖文珍只略坐了坐,且也并未喝茶水,可塞了满院子的礼物,以及愿意坐在正厅中同孔母说上几句话,这无疑就已是诚意十足了。
孔家的美名当下就传扬开来,连带在翰林院当差的孔立城,他原因为家世微末,并不受同僚待见,至此以后,腰杆也挺直了。
前头两个主母在说话,院中的仆婢们因为过于仓惶,而忙得头角倒悬……
许之蘅则同孔春两个关在屋内,开心地抱在一起转圈圈。
“臭薇娘,坏薇娘,就知道说狠话气我,你知不知那日从崖底回来之后我哭了多久,你竟连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我……”
孔春说罢,就要伸手去挠她腰间的那块软肉。
许之蘅笑着躲过,连声求饶,“我错了错了,以后再也不敢了,今日便是来给你赔罪的,你便饶过我这遭吧。”
孔春才不会真的怪她,她撤了手,带着惊异且赞叹的目光,打量着许之蘅身周的一切。
“你这么穿戴真真好看,我方才险些没认出来,呜呜呜,薇娘,哦不,蘅娘,你现在真真是否极泰来,过上挥金如土的好日子了!”
“苟富贵,不相忘。”
“你之前送过我副耳铛,我便一直想要回赠你个物件,可直到入京我都没能攒到回礼的银钱,你不是一直想要个玉镯么?我精挑细选了这根镯子给你,这个水头,肯定衬你的肤色。”
那是根通体碧绿的云纹缠枝镯。
孔春瞬间有种姐妹发达了的感觉,瞪圆了眼睛,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接。
“呜呜呜,我不是在做梦吧?这也太贵重了,真的是我可以收的么?……为了我们的姐妹情,不然我还是收下吧,不然我可能下辈子都戴不上此等成色的镯子。”
“跟我客气什么?”
许之蘅笑着将那镯子塞到她怀中,又道。
“说起来,有桩差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做……母亲为我聘了个教女眷规矩的教习嬷嬷,我想着你兄长在京中当差,今后在京中行走,想必也是要学规矩的。
你若愿意,我们便一起学,至多也就学半个月的时间,就是名头上不太好听,好似叫什么……伴随女使?不过有例钱的…”
孔春点头如捣蒜,没有丝毫犹豫,“这不就是你之前在我家的身份嘛,不过调转了下,我有何不愿意的?且那可是首辅府啊,我自己发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,而且蘅娘,只要在你身边我就很心安,所以做什么都使得。”
许之蘅说至此处,忽又想起什么来,“……还需得了结一事。”
“有口气在我胸口憋闷了许多天,今日非得将它吐出来不可!”
———
木兰围场狩猎为期七天。
可因军中还有些政务要处理,谢昭珩翌日就赶回了京城,现正接了谢月坐在马车上,一道徐徐驶向皇宫,预备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。
谢月坐在厚实的软垫上,抬起指尖轻抚了抚肚皮。
“以往无论哪次围猎,在女眷中我都是魁首,今年我倒也想去来着,可惜肚子里这个不安生。”
不过就算人在京城,也依旧不妨碍谢月听说围场上发生的轶事,她表示对此很感兴趣。
“润甫,你那日也在林场,必瞧见了那攀崖寻亲姑娘,传言中将她容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……她长得真有那么好看么?比许之珠如何?比容婉如何?”
谢昭珩原正垂眼定坐,闻言骤然沉下眉头。
他并未将她同那二女比,只冷道了句。
“给皇姐提鞋都不配。”
。
谢月显然不信,没好气道,“罢,毕竟这世间女子,就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你眼的。那我便这么问,她那日穿得什么颜色的衣裳?是当真背了口锅么?是谁最先发现她的?……”
随着她的问题越来越多。
谢昭珩的眉头也蹙得越来越深。
“裴宾彬知道长姐这般聒噪么?”
提起驸马……
谢月瞬间噎住。
她也是拿这个胞弟无法,只能抬手抚着肚子,“我儿乖,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学你阿舅,不能说话这么呛人,容易和姑娘闹掰,就算娶上媳妇也得跑……”
或是想到了什么。
谢昭珩心头燃起一阵烦闷。
干脆撩开车窗前的帷幔透气。
……然后就远远望见街道上一阵喧嚣。
方才皇姐口中的那个女子,还有她那个参加过村中婚宴的手帕交,被首辅府的侍卫们簇拥着,站定在间茶寮前……
也不知在做什么,拥堵整整半条街,只听得百姓连声叫“好”。
谢昭珩撤手放下帘子。
直到车架开出了整整六条街。
他才倏忽喊停车夫,对谢月抛下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