逆推一下,假若他身上毫无它想要的,为什么又肯让他摸一摸碰一碰。即便不耐烦了,至多威胁性亮一下爪子与尖尖的牙齿,并未将他抓得鲜血淋漓呢?
或许是他做错了什么。
再一次受失重感影响时,陈言试图反思自我。显示屏楼层数字缓缓往上跳。
这回没有口罩,走廊寂静无声,他停在1702室门前,拿出钥匙,意外地没能打开。
代表大门被反锁了。
“元元。”他敲门。
也没人开。
电话拨不通,微信发出去前,缓慢地转了好几下圈,旋即跳出鲜红的感叹号。
血色仿佛瞬间被针管抽空,视线留意到门底下的纸条,他拾起来。
上面龙飞凤舞,有且仅有两个字。
——【骗子】
第69章
乔鸢酒量极好,林苗苗根本没沾酒精。
第一样证据是前者具有娴熟的调酒知识,无须查询即能报出多种原料配比。
其二,有姐姐的事迹在前,犯罪团伙流窜在后,谁都不能低估乔鸢的安全意识。
又一次,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自愿跳入陷阱。
那天夜里,声控灯亮了再熄,陈言反复敲门,无人理会。
来到阳台,上面同样附着留言:
【别过来,否则换房子。】
“……”
乔鸢挺喜欢这套房子,家具样式中规中矩,胜在质感好。地方离学校近,不必费心与舍友处关系,如同安全港湾。
她曾于此一片一片剥下自己的鳞片,等待血痕晾干,抹去,再贴上新的漂亮羽毛。
换房子会好麻烦,陈言别无选择,放弃逾界。
此后挺长一段时间,他无所适从。
重阳那边不断催他过去,事关网站投资,陈言去了。
城市如流水般后退,车窗变夜景,仍然住那间酒店。他无数次于空旷的玻璃前多踱步,面无表情徘徊,一次又一次更换号码,尝试加好友、发短信,好比石头滚落黑洞。
没有任何回复,回声,回响。
夕阳西沉,脏兮兮的旧被褥遗落长竿上,对面居民楼顶再也没有人去收。
是他态度不够严肃吗?
措辞不够诚恳?
陈言低头握住手机,逐字检查,反复修改。
【可以接电话吗?】
【对不起,我错了,不是故意欺骗你……】
【你还好吗?牛仔衣我在缝,但有些地方不确定该怎么做,能不能……】
书面混着谎言,有
些话说得多了,连自己都忘记真假。
他是有意的吗?无意的吗?屡次不着痕迹出手,推动明野坠下深渊,让出空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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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一个理应被唾弃的人吗?
源于犯错,一次都不行,就不能做一次被捡起来的人吗?
为什么?
当他低头出神时,也许表情太失控,大家笑着安慰:“别着急啊,很快就弄完了。”、“很快就能回去了。”、“回去以后再好好认错吧,没事,肯定能得到原谅。”
更甚者道:“要不是亲眼看见,你也有这么愁的时候啊!名牌大学,高考状元,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嘛,偶尔有一点曲折太正常了,别放心上。”
“哪有年轻人不吃感情的苦啊,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……”
那些声音,离他很远。
有点无法理解,明明他什么都没说,他们好似什么都明确。可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,他们又能确信什么?凭什么仗着年龄大一点、辈分高一点就随意调侃说笑、扔出结论呢?
生平头一次,陈言对此产生厌烦。
恭维也好,褒奖、同情也罢,绝非他想要的东西。
他沉默离桌,再次不假思索输入号码,而后,按下拨通键。
一声,两声,第五声。
电话奇迹般拨通。
陈言听见自己因缺乏睡眠而干哑的声音:“乔鸢?”
“元元。”他又喊。
寂静中,近似筷子敲击大理石桌,叮的医生。
“在吃饭吗?”
“叮。”
“非常生我的气?”
“叮。”
——她不想同他说话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,陈言久久失语。
“……要怎么做,才能原谅我?”
字句擅自钻出喉咙。
“你为什么道歉?”
对面传来回应。
“彻底结束不道德的行为还是,想要得到其他?”
道歉、原谅,它们是你的筹码抑或目的呢?陈言。
乔鸢挂了。
两天后,他返回南港。
乔鸢照常不接电话,不出房间。纵使陈言找去学院,标牌似的立在缝纫室外,天色从蓝转做佛青,她提包出来,只跟同学讲话,冷冷地略掉他。
如一只飞鸟掠过乏味的雕像;
鱼尾摇晃着春光嗖地穿梭海岩,没有只言片语,即便半秒停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