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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派他过分美丽[穿书](270)+番外

孟重光眼望着一豆歪斜在地上、行将熄灭的烛火,张开嘴,发出低低苦笑:

——师兄说要谈,可又有什么好谈的呢。

开诚布公地谈了,不过是徒增师兄的烦恼,那些黑暗沉重的、充满粘稠污秽的记忆,孟重光舍不得让它们去玷染师兄分毫。

经过一场没头没脑的摔砸,孟重光疲惫已极,他倚在榻边,仰望着鲛绡所制的帐顶,倦怠地想,师兄体质寒凉,受不得夜露,待日落之前将这满地狼藉收拾好,再让师兄进来罢。

这般想着心事,他竟渐渐生了倦意,合眼睡了过去。

室内门窗俱闭,那垂挂的淡色鲛绡竟被一阵微风掀动,纱飞如舞。而在透明的梭纱间,徐行之的分·身虚影立在了床前,环顾了四周后,轻声嗔道:“……小败家子儿。”

若不是先叫来常伯宁、以言语哄得孟重光放松了警惕,他怕是不会轻易着了自己的道。

徐行之弹一弹手指,收回指尖上缠绕的无形光丝。

这是由瞌睡虫炼化的宝器,能催人入深眠,轻易不会苏醒。瞌睡虫此类活物,本不需炼化便能使用,但由于徐行之实在接受不了收纳几只会动会爬的蠕虫到自己的扇中,只能多费些心神,交与旁人处理好,再为己所用了。

他并不管一殿的狼藉景象,于榻侧坐下,抚一抚孟重光额头妖印。

那地方对孟重光来说敏感得紧,只是随手一触,便惹得床上人浑身一缩,把苍白的脸埋入软枕间,似是在逃避什么。

徐行之微叹一声。

既然孟重光不肯对他敞开心扉,那他自己寻个缝儿推门进去便是。

心头之伤哪怕再痛,也不能一味捂着不治不疗。徐行之不喜欢让冗余的事情阻拦在自己与孟重光之间,更不希望孟重光只身一人背负太多本不该由他背负的东西。

徐行之仍记得在蛮荒时,自己试图探其识海,却险些被那浩瀚如海的悲伤没顶。

在徐行之记忆里的那个孟重光爱笑爱闹,无所顾忌,不为万丈红尘所困,不为千条俗规束缚,是个自由恣肆、天真有邪的孩子。

……至少他不该是现在这样的,深沉忧郁,仿佛背了一整个世界在身上。

徐行之抒出一口气,俯下身来,将微冷的额头贴至他额头妖印之上,自言自语道:“重光,让我看看,到底怎么了。”

……孟重光从床上猛然惊起时,夜已至深。

门外凄风呼啸,闷雷滚滚,从黄昏到现在,竟是落了半夜的豪雨。

起始孟重光总觉得心间空落落的,记忆里凭空多了一段陌生的空白亟待填补。他捂着睡得发热的脸颊,直着眼睛思考这片空白源自何方。

过了很久,他才恍然。

……他竟没有做梦?

在师兄陪于身侧时,孟重光发梦魇的次数会减少一些,然而多数时候他还是无法摆脱这跗骨之蛆似的心魇折磨,唯有在惊醒过来后拥紧徐行之,甚至无理取闹地开始一场索要,才能确证怀中人非是他的幻梦一场。

徐行之蛮荒之旅伊始,做的几场怪梦,也均是孟重光难以抑制心中冲动,从而犯下的孽事。

待分清此处是何处,今夕是何夕,孟重光连鞋履都顾不及穿,赤脚就踩过一地碎片,急急朝外赶去。

孟重光上衣领口略有些松垮,心口处更是有些奇怪的烧灼感,可师兄还在外面关着,他哪儿还顾得上这些?

他猛然拉开殿门。

空气中隐有腥气,不知是源自于被淘漉一遍的泥土,还是土内遭受淹泡的蚯蚓。

果然,徐行之还等在殿外。

他倒是没亏着自己。若是在这等天气下还不知好歹,以天为盖地为庐,怕是会冻死。于是他把“闲笔”化了一床厚实的被褥,大剌剌躺卧在冷风穿堂的回廊安睡,丝毫不顾殿外有没有弟子往来。

可以想见,明日风陵又少不了闲言闲语了。

——师父被师娘驱出殿外淋雨,无奈只得自打地铺,惨绝人寰,骇人至极。

不知是不是受寒的缘故,徐行之露在被外的半张脸苍白得惊人。

孟重光气得直咬唇,一声不吭地上前去将那人打横抱起,踢开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殿门,向内走去。

一离了暖洋洋的被窝,徐行之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。他也不急着下地,笑微微地窝在孟重光怀里,跟他打招呼:“……醒了?”

孟重光沉默地将徐行之咕咚一声丢到床上,随即欺身压上,身着松松垮垮的便服的青年压在那衣冠楚楚、并未解衣脱钗的人身上,着实有些旖旎。

然而这不算多么剧烈的动作竟惹得徐行之咧了咧嘴。

“怎么不敲门?”孟重光质问道,“下雨了,寒着身子怎么办?”

在质问之时,孟重光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。

不知何时起他养成了听徐行之心跳声的习惯,但他总觉得今日徐行之心跳速度与往日不大相同,但一时间又讲不出来是哪里异常。

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,要确证徐行之存在的邪念再度野火般升腾而起。

密密的亲吻兜头压下,孟重光惩罚一样地对徐行之的嘴唇吮吸、啃咬,手指沿腰部攀上,掐上了一颗小小茱萸,狠狠揉捏起来。

徐行之骤然抽了口冷气,竟像是疼狠了。

徐行之平日里很耐揉搓,这一口冷气抽得孟重光心头一凛,立刻撒了手去:“师兄?怎么了?”

徐行之嘘出一口长气,坐起半个身子,把那惊慌起来的人抱入怀里,意有所指道:“我没事儿。重光,你也会没事儿的。”

孟重光迷茫地被徐行之揽进怀里。

对面微冷的身躯内心脏火热,咚咚地有力跃动在他身体左侧,竟与他自己胸膛中的心跳声融在了一起。

他像是明白了什么,眸色一变,手忙脚乱地扯开了徐行之前胸的衣裳。

一条线状的鲜红细痕上从徐行之心脏位置斜斜劈下,其上微有光华流转。

孟重光颤抖着手指,将指尖依附上去,那里传来的心跳,与自己左胸里的那团肉跳动的声响全然一致。

在手忙脚乱地扯开自己前襟、瞧见那条一模一样的红线时,孟重光于泪眼朦胧间,听到了徐行之的温言低语:“……广府君叫我抄过不少书。我知道烂柯阵是什么。”

徐行之对于在孟重光识海中将要看到的一切,其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。

——他看得出来,孟重光最介意自己随口乱提的,不外乎是那个“死”字,而又知道太多本不该知道的秘密。

——蛮荒钥匙碎片的所在,明明只有身为世界书宿主的徐行之能够在冥冥中感应得到,孟重光若早知道,以他的本事,根本不必在蛮荒徒劳淹留十三载,早找齐了钥匙,出来杀了九枝灯,奴役魔道众徒,逼他们到蛮荒寻找自己,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。

结合这几点,再加上徐行之对一些上古阵法的熟悉,并不难推测出那最可能的结果。

只是,亲眼所见与脑中构想总归不同,那几次死亡的惨烈程度与次数亦远超了徐行之的预期,以至于他脱出识海中时怔忡发愣了许久。

然而徐行之向来不喜伤春悲秋,遇到麻烦,总要找出个解决方法才是。

……这两条红线,便是徐行之想到的解决办法。

孟重光在蛮荒里与曲驰学了多年,岂能不知这是何物?

同心咒,与孟重光曾下给封山之主的同命咒名字相似,功效亦相近,乃旁门左道之术。

传说,拟咒之人是一名年轻方士,昔年降了一名魔修,却不慎被此魔残魂侵身,罹患心病,夜不成寐。在折磨之下,此人不堪忍受,私拟下一道咒法,日夜游走在街巷间,偷偷施法,令无辜路人替其分担心魇。

此法本来很是奏效,被他施法之人做上几回噩梦,便能换他几日安枕,但因为他某次贪心不足,致使一位无辜被咒之人承受不住魔气,死于非命,此方士背上杀业,被四门擒获囚禁,咒法也被四门得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