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反派他过分美丽[穿书](180)+番外

九枝灯一见他笑颜便觉心浮气躁,颊侧咬肌发力鼓了一鼓,才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字来:“滚。”

温雪尘用双臂把自己撑放至轮椅上,神情淡然地准备践行“滚”的命令。

然而他刚滚到门口,身后就又响起了九枝灯冷幽的问话声:“你胆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,不怕我会杀了你?”

温雪尘侧过半张脸来,俊秀的面庞上还隐隐有刚才掌掴的红痕:“你不会杀我的。”

九枝灯只觉指节快要被自己捏断:“你是何意?”

“你不清楚吗?”温雪尘回首,眼中却没有讥嘲之色,像是叙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,“……除了我,你还有能说心里话的人吗?”

九枝灯几欲暴起,然而先于怒意浮现的,反倒是密密麻麻的无力感。

九枝灯扪心自问,十三年间,除了醒尸温雪尘,他再无信任任何人的能力。

以至于他现在做出了形同背叛之事,九枝灯却当真不舍得杀他。

温雪尘就这样把自己辘辘摇出了青竹殿。

一夜已过,天空已翻出鱼肚的澄白,如峨眉雪,如彭蠡烟,清清袅袅,这日出之象颇有雅致之意,然而温雪尘却无心欣赏。

他扶住滚烫的额头,心绪并不似刚才在殿中那般宁静。

……徐行之身怀世界书,本身就极为危险难测,就算自己下不去手杀他,又何必把他推入蛮荒?孟重光就算修炼至化神期,又能如何,再怎样也翻不出蛮荒去,自己何必多此一举,拱手将世界书送进蛮荒里去。

明明只需要下些毒就能了结一切……

——当时把他推入蛮荒时,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?魇住了吗?

温雪尘将纳在袖中的双拳握紧。

即使九枝灯不提,他也会循机进入蛮荒,弥补这个堪称荒谬的错误。

……

浩渺庞大的碎片萤火虫似的飞拢、聚集,时而成流,时而离散,然而在分分合合之后,每一片残缺,都找到了能够填满它的碎块。

……徐行之睁开了眼来。

从被洗魂之术侵入身体之前的记忆,统统回到了这具身体之中。

记忆本无重量,徐行之却被压迫得头皮发麻,眼睫沉重,回复意识后许久,他连眼睛都无法睁开。

在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醒来时,一双唇却先于任何人、任何事物之前发现了这一点。它准确地含吮住了徐行之的唇珠,轻轻一啄,又伏在徐行之耳侧,用温暖又轻柔的话音提示他:“……师兄,你醒了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温雪尘的内心其实也很希望能让师兄他们走出蛮荒……

第91章 融融其乐

徐行之自从进蛮荒后, 身体便总有异常,时时晕倒,因而当他煞白着面色突然晕厥时, 周北南等人也只是乱了片刻阵脚。

眼见着孟重光将他抱入卧房, 周北南还忍不住冒了句风凉话出来:“身娇体软, 跟花楼里的姐儿似的。”

然而, 谁想到他这一睡便是十数日光景, 任谁唤也起不来, 唇、脸、额头都往外冒着细汗,时有呻吟之声,面色若纸,偏偏经脉流转正常, 号也号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第三日的时候,周北南已急得恨不得上房揭瓦了, 隔半盏茶时间便火烧似的要去看看徐行之是否转醒,曲驰虽是轻声安抚于他, 十次里也有八次是随他一起去的。

同日, 被羁押的温雪尘问及徐行之情况, 知悉其仍未苏醒,烦躁莫名, 摔了一只陶杯。

十数日后,徐行之终于醒转。

确认他醒来后,孟重光却并没有喊人,而是先倒了水与他喝下。

在他饮水时, 孟重光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平滑蠕动的喉结之上,又上移到那涌现出些血色的双唇,似乎是在确证些什么,满眼贪恋,如痴如醉。

世界很安静,只有师兄在喝水的吞咽声。

徐行之平息下喉腔里龟裂似的干痛,把杯子放下,问道:“北南曲驰他们都在吗?”

正沉浸在独占师兄的迷思之中的孟重光,听到别人的名字从徐行之口中说出,面色微变,颇不情愿地应道:“……在。”

徐行之用木手抵住床沿,想要把自己推坐起来,但刚挪动上一点点,便又骨软筋麻地倒了下去。

他说:“跟他们说一声,我醒了。”

孟重光悻悻应过,垂着脑袋往外走去。

徐行之看着他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
在他即将挥袖把门打开时,徐行之发声唤道:“等等。先别叫人。”

十几日未曾开口,哪怕多说一个字都像是吞钉似的痛,因而徐行之尽量把想说的话缩到极简。

“过来。”他将左手平伸着朝前探出。

孟重光惑然地望着徐行之向他伸出的手,好像还未从沮丧中醒过神来。

徐行之腔调嘶哑且温柔,一如温水含沙:“过来,叫我抱一会儿。”

孟重光如梦方醒,飞快跑至床前,褪下鞋袜,乖乖钻入被子,环抱住徐行之的腰身,兴奋地将唇咬到发白。

他手长腿长,为了迁就徐行之的睡姿,便自行将手脚尽量蜷缩起来。

从徐行之的方向看来,这样蜷作一团的孟重光安静得像是家养的小动物。

自从入蛮荒后,徐行之常与孟重光行那荒唐之事,天翻地覆,纵情声色,但他未曾想过那便是他心中本愿。

现在他将前尘尽皆回忆起,心中反倒宁静起来,只想拥着孟重光,与他一道静静躺着。

半晌后,徐行之抬起左手,缓缓勾住孟重光的右手指尖,一根根将他的手指与自己的交合相握。

他身上常年偏寒,孟重光则是一年四季都热得像只小火炉。

徐行之抱着他的小火炉,与他咬耳朵道:“……给我暖暖?”

指尖的触碰让孟重光微微发起抖来。

他什么都没说,执握住徐行之的手,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,旋即他又把自己的脑袋侧贴在徐行之的胸口,用耳朵捕捉内里沉实的响动,专注认真的模样撩得人心尖既痒又烫。

徐行之问他:“在听什么?”

孟重光不答,继续听着从层层骨肉底下传来的心跳。

咚,咚,咚。

他把这天籁小心地收集起来,不想叫徐行之知道。

就和那数不清的轮回一样,他永远不想,也不会让师兄知道。

那是孟重光自己的秘密。他愿意让它们在自己心里慢慢溃烂,也不想放任脓水流出,沾染到徐行之分毫。

过了很久,孟重光说:“我在听师兄的心说话。”

徐行之顺着他问:“说什么啦?”

“它说,有孟重光在一日,它就不会停下来。”孟重光笑得特别天真,桃花似的双眸里晃晃荡荡的都是光,那光不知是它自身带着的,还是从徐行之身上映射来的。

徐行之笑问:“那它有没有说,永远喜欢孟重光?”

孟重光仰头痴痴看着徐行之,徐行之也在看他,两个人目光相碰,就像情人的手指碰上手指,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。

少顷,两个人一齐笑了。

徐行之提议说:“亲个?”

于是两个人亲了亲,又分了开来。

那嘴唇好像是涂抹了能叫人安眠的药物,亲过之后,孟重光便觉眼皮上拴了小铅锤,上下轻轻敲打着。

睡梦又在企图夺去他的神志。

他记得自己从化外之地启程后,便一秒都没有合上眼睛。

至于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,他已记不得了。

徐行之轻而易举地看出了他的困倦之态,松开手,去捂住他的眼睛:“累了就睡吧。”

孟重光浑身微不可察地抖了抖。

就像不知道他度过那么多次轮回一样,徐行之并不知道现在的孟重光怕黑。

只要一闭上眼睛,孟重光便觉得自己在奔跑,从一处黑暗里撞进另一处黑暗。若是他睁大眼睛,朝那无穷无尽的黑里瞪视过去,看到的就会是徐行之形态各异的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