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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派他过分美丽[穿书](169)+番外

九枝灯不语。

他难道不想让这个祸患离开师兄的身体吗?

在监禁师兄后,九枝灯曾试图调运灵力探入其体,想要将世界书取出,然而世界书并无实体定形,根本无法借靠外力抽离而出。

“我知晓其中利弊,但我若提议杀之,你必不会听。”温雪尘道,“……只有我把这件事说出去,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可能才愿意正视吧。”

九枝灯切齿道:“你……”

“其实你该庆幸的。行之直到此事,尚不知道他体内有世界书一事。”温雪尘却并不为九枝灯的愤怒所动,继续他冷冰冰的分析,“……然而此事太过重大,容不得一丝疏漏,有朝一日,他若是知道了自己有如此能力,你能奈他何?神器只要还在徐行之体内一日,他便握有一日的主动,这于你的长治大局不利。”

温雪尘语气极稳,字字如冰,却也准确如刀,让胸臆中气血翻腾的九枝灯稍稍冷静了一些:“你将此事公布出去,不只是为了让我及早正视此事吧?”

温雪尘一牵唇角,竖起三指。

“第一,魔道弟子对你不流放徐行之入蛮荒一事,虽不在明面上抱怨,但私下里颇有微词。你若杀掉徐行之,号称已取出世界书,神器在手,于你树立威望、震慑四方有极大裨益。”

“第二,外面还有不少潜逃的风陵和丹阳弟子,其中不乏崇敬仰慕徐行之之辈,想必他们此时也听到我放出去的风声了。如果让他们知道,徐行之与你关系匪浅,甚至有可能早早合作,共同挫灭了他们夺取神器的计划,他们难免会对徐行之心灰意冷。”

“第三,即使这些人中仍有相信徐行之为人的,得知你杀掉徐行之的消息,怕也会受到极大打击,锐气顿挫。”

温雪尘把三根手指一一纳入掌中,平静道:“加上‘让你尽早正视此事’一条,恰是一箭四雕。”

九枝灯注视着温雪尘。

他记得自己并未向温雪尘灌输过仇恨徐行之的观念,也并未洗去他和徐行之之间的回忆,甚至在涉及偷盗神器之事时,他都授意炼尸人休要把徐行之牵涉其中。

在温雪尘的记忆中,徐行之该是整件事中最无辜之人,且还是他昔年的挚友。

既是如此,他为何还要算计徐行之的生死?

温雪尘见九枝灯打量自己,很快便看破了他心中在想些什么:“……我既为你的属下,一应事情便要为你考虑思量。既然决定要为长远谋划,那么天下诸人,于我而言便都是可供利用的工具。”

说到这里,他额头伤口的血流入了眼睫中,刺得他有些不舒服,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绢,擦了擦眼睛:“……现在,要么杀了徐行之,永绝后患;要么假意杀了他,把他悄悄藏起来,叫他一辈子都无从知道自己世界书的身份。……总而言之,你只要能拿出徐行之的‘尸体’便好,至于这尸体是真是假,我便管不着了。”

他把染血的手帕折叠好,准备塞回怀里时,目光却滑过了帕角上的一个金线密绣的“弦”字。

他怔了一瞬,脑中飞鸿似的掠过一张笑颜。

然而他回过神来时,脑海中却连雪泥鸿爪都没有留下,空空如也。

……“弦”?是谁?

温雪尘皱紧了眉头。

他极其厌烦这种所思所想不受掌控的感觉,因而在告退离开青竹殿后,他行出殿外,趁着一阵徐来清风,松开了手,任那沾着血的手帕摇摇荡荡飞向空中,消失无踪。

九枝灯在青竹殿闭殿整整三日三夜后,对外宣布,徐行之已死。而他体内的神器世界书已被抽出,现由自己亲自保管。

之前听闻传言的人,在得知这一结局后,既有大呼痛快、拍手交好的,也有切齿拊心、痛哭失声的,当然也有完全不信的。

而且最后一类还为数不少。

这些人有的从一开始就不信“徐行之体内有神器”这等说辞,以为是魔道故意杜撰出来的虚张声势之辞,有的则深知九枝灯与徐行之的关系,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亲手杀掉徐行之。

很快,后者的代表之一拜访了风陵山。

接到属下通报时,九枝灯正在青竹殿间伏首批阅各分支呈递上来的文书。

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,他稍稍一顿,将蘸满青墨的笔搁在梅枝笔架上,道:“叫他进来。”

很快,那弟子引着卅四进了殿门来。

卅四还是往日的那副懒散模样,进门来后不先招呼,先将一双丹凤眼懒洋洋地四下里剔了一番。

“以前,就算是行之,也没能让我光明正大进来这风陵山门。”卅四笑道,“原来这里竟这般清雅,真是个练剑修行的好去处。”

九枝灯神情平静道:“表兄若是喜欢此处,我在后山竹林里为你拓出一片空地来,专门练剑便是。”

卅四随意搔搔耳后:“别了别了,少些麻烦。此等仙山福地我可消受不起。再说,我这性子浪荡得很,可不愿在一个地方淹留太久。”

九枝灯并不强求:“也好,表兄做自己愿做之事便是。”

简单招呼过后,卅四便单刀直入道:“我想来见见行之。”

九枝灯早便想到他的来意,并不慌张,神色自若道:“表兄难道没有听说吗?”

“道听途说的东西,我向来不信。”卅四道,“就算是真话,口口相传,一耳传一耳,传到最后也会变成假话。……我此来只是想见行之一面,确认他安好。我保证不拉他比剑,也不会同旁人滥嚼舌根。这样可好?”

九枝灯不为所动:“师兄已不在了。你回去吧。”

卅四默然。

他向来万事不关心的鸦青色双眸中渐渐浮现出愧悔之色来:“……他是我的朋友。我卅四最好的剑友。”

九枝灯:“那又如何?”

卅四道:“当初你初返魔道总坛时,他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。可是我玩心太重,一直流连在外,没能照看好你。”

听他这般说,九枝灯微微凝起眉头,与卅四对视片刻后,方冷声问:“表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“……没什么意思。”卅四舒出一口气,耸一耸肩,“既是见不到,就麻烦你帮我转告行之,说是我对不起他。若有机会弥补,我愿做任何事。”

九枝灯不答,只以沉默相对。

留下这句话,卅四转身欲走,可在即将踏出殿门时,他停下了脚步,侧眸喊了一声:“……三弟。”

廿载育有三子,九枝灯排行第三,按辈分,卅四合该唤他作“三弟”,但他之前嫌这称呼黏黏糊糊,要么随徐行之称他为“小灯”,要么称他为“小公子”,像这般叫他还是第一次。

卅四继续道:“入魔之人欲念横流,难以自抑,天性如此,是做不了正统之位的。三弟,你何必硬要为不可为之事呢。”

九枝灯:“我会引领魔道走上正统,不劳表兄费心。”

“……你当真可以吗?”卅四一双笑眼中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“在我记忆里,行之向我炫耀的那个九枝灯,他引以为傲的九枝灯,绝不是现在这副模样。”

说完后,卅四这才真正离开了庆祝殿。

但他却并未马上离开风陵,而是在山上疏疏散散地兜起了圈子。

这山上诸人都知道这生有鸦青色双眼的青年是当年魔神卅罗的侄子,自是没有人阻拦于他。

他从天光璀璨一直转到暮色四合,几乎转遍了风陵山的角角落落。

踏着碎琼乱玉似的月光,他来到后山,边走边叹气。

……九枝灯个小兔崽子,还挺会藏人。

徐行之那么大一个活人能被他藏到哪里去?

他钻入山间一片被旺盛藤蔓覆盖着的洞里去,查看一番,无果而终。

可当他重又钻出时,刚才还杳无人迹的洞口前,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!

他无声无息地坐在月光下,沉然地注视着卅四,叫卅四惊得倒退一步,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