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催玉轻轻闭上眼。
若非卫樾的表现的确追悔莫及、知道理亏心虚,温催玉如今也不会还能跟他平静相处,早就失望至极、连曾经许诺的给卫樾起表字的事都抛诸脑后,早早借系统的奖励通道离开了。
偏偏卫樾知道悔恨……
温催玉摸了摸卫樾的头发,轻声道:“也是我不好,把你丢下不管不问半年,我以为故意冷淡,时间长了你也就热情不下去了,却没想到全然起了反效果……”
卫樾摇头:“不……”
温催玉:“除夕那夜你去寻我,当时你的状态就不对,我若是那时察觉了,及时与你说开,你未必会选择继续用药,你是知道错的……我们也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。”
“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察觉到你不对劲,当时我就心神不宁……偏偏我先是纵容了你胡来的吻,大抵让你觉得就算下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吧,那句‘若是你仍然心意不改,我们试试也无妨’又说得太迟……”
“不是……不是你的错……你没有任何错。”卫樾哽咽,难掩羞愧地摇着头,“求你了,不要再为这么罪该万死的我揽责,我……无地自容。”
温催玉叹了声气。
卫樾又落了会儿泪,然后靠在温催玉身上睡着了。
温催玉扶着让他趴到桌案上,将身上披着的外袍给他盖上,起身回床榻那边,也睡下了。
两个时辰后,往常该起身上朝的时间,卫樾在宿醉后的头痛欲裂中惊醒过来。
直起身,身上披着的外袍顺势滑落,卫樾下意识伸手抓住,接着才意识到……外袍是温催玉的,他现在人也正在温催玉屋中。
卫樾屏住了呼吸。
他看着上过药的手,心想,我又给令卿添麻烦了。
轻手轻脚站起身,卫樾顾不得浑身不适,下意识往外走,免得等温催玉醒了还要看见他、怕是一大清早就心情不好。
走到门口,卫樾才回过神,低头看了眼被他抓在手里的外袍,一时有些犹豫。
反正……反正都已经被他弄脏了,他拿走,不让令卿碍眼,不要紧的吧?
卫樾回头看向屋内。
然后他突然觉得,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。
可是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,越想脑子越疼。
卫樾便拿着温催玉的外袍,先小心翼翼离开了。
清晨,温催玉醒后,看着空无他人的屋子,轻叹了声。
然而就在温催玉用早膳时,卫樾突然急急忙忙跑回来了。
他不管不顾闯进以兰院,气息尚且不稳,便匆匆开口:“你说、你说……你曾想过……”
“……若我心意未改,你愿意答应我试试?”卫樾说完这话,已经语带哽咽。
温催玉微微一顿。
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卫樾这件事,只是深夜那会儿感慨,顺势说了出来,说完之后便后悔了,但又想着卫樾醉得厉害,兴许不会记得。
“怎么像是又要哭了?”温催玉若无其事地抬眸,“这个时间,早朝结束了吗?”
卫樾惶惶道:“今天朝上没什么要紧事,我昨日饮酒过多本就不舒服,所以早早让他们退朝了,我不是上朝到一半想到这件事就丢下早朝跑来的……什么时候的事?你是什么时候有过那样的想法的?是……除夕那晚吗?”
温催玉轻叹,微微颔首:“当时……我想着,试试也无妨,或许你得偿所愿后就没了执念,觉得没意思,届时再退回师生君臣,顶多比从前疏离些罢了……又或许你心意不变,是我试过之后,发现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,那么天长地久下去,也挺好的。”
“可是、可是我……”卫樾喃喃自嘲。
温催玉尽可能放平静语气:“当时正准备跟你说,你就告诉我你往喝的东西里下了药,我也就没说了。事已至此,阿樾,算了吧。”
算了……
卫樾只觉得心肝脾肺、四肢百骸都被碾了个痛彻骨髓,他绝望道:“我居然……我居然……”
他怎么能忘了,令卿是那么心软的人,多缠缠他,总能得偿所愿的……他怎么会觉得强硬的手段可以得到这个人?
他曾距离夙愿得偿只有一步之遥,然后他亲自将温催玉推远至相隔千山万水了。
“可不可以……”卫樾抱着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希冀,突然问,“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……”
看到卫樾这样,温催玉也有些难过。
但他没留余地道:“不可以……阿樾,你真的觉得这份思慕,带给你的是好的影响吗?”
卫樾沉默许久,然后回道:“是好的影响。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,不是因为我思慕你,是因为……我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好的人,才能把原本可以圆满的事,弄得一塌糊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