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樾撑在窗台上,反应迟钝, 片刻后才点了点头,身形不稳地转身:“走门……”
卫樾抬脚走了一步,脚下发出了踩到碎瓷片的刺耳声响, 然后卫樾一个趔趄, 差点整个人“五体投地”摔地上。
温催玉蹙眉:“你等等……怎么醉成这样……站着别动。”
好在卫樾这会儿还听得进去话,就是脑子和身手都迟钝, 听到温催玉让他站住后,他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了。
温催玉起身下榻,随手披上外袍, 点了两盏灯让屋里不至于摸黑,然后无奈看向卫樾。
卫樾一脸饮酒过度的红意,此时眼神直愣愣地看着温催玉,瞧着有些傻气。
温催玉轻叹了声,看了看卫樾脚下,走上前去,避开了花瓶碎片,扶住卫樾的胳膊:“慢点,跟着我走。”
卫樾茫然地点头。
温催玉嗅着来自卫樾身上的酒气,觉得不太舒服,不由得低声说:“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。”
卫樾还是直直看着温催玉的脸,突然说:“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了。”
温催玉把他按到桌前坐下,看了看他的手,回道:“白天不才见过吗……手上伤了也不吭声……”
大概是方才翻窗跌倒时,手撑到地面按在了碎瓷片上,虽然温催玉一发现就制止卫樾碰碎瓷片了,但卫樾的手还是已经被划伤了几个血口。
温催玉转身,去拿常年放在屋中以防万一的药箱。
卫樾见他要走,连忙起身想要跟着,这会儿倒是反应不慢了。
“好好坐着。”温催玉没回头道。
卫樾老实坐了回去,看着身披外袍、长发垂落的温催玉,一时有些呆了。
温催玉拿了药箱,坐到卫樾身边:“手,伸出来。”
卫樾伸手。
温催玉无奈:“另一只手。你已经醉到自己哪只手受伤了,都分辨不出来了吗?”
卫樾反应了下,茫茫然放下手,又伸出另一只。
温催玉垂眸帮他上药,念道:“你这是特意深更半夜来给我找麻烦的?”
卫樾抿了抿唇,还是直勾勾看着温催玉——他已经很久没敢在温催玉清醒的时候,这么直白地看着他了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过了好一会儿,卫樾才突然回应。
温催玉听着他声音不对,抬眸一看,就见卫樾面上两行清泪。
他微微一顿:“……你还先哭上了?”
卫樾说:“疼。”
温催玉看了眼他的手:“还知道疼……你喝了多少?”
卫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催玉:“睡不着,难受。”
跟喝醉的人不太好交流,温催玉索性不问了,给卫樾的手上好了药,他道:“醉成这样,别出去乱走了,趴这儿将就休息会儿,醒了酒再说吧。我去睡了。”
卫樾却坚持把手伸到温催玉面前,还是说:“疼。”
温催玉无奈地看着他。
“令卿……”卫樾哀求地看着他。
温催玉低下头,轻轻对卫樾的手吹了吹,然后抬眸:“可以了吧?”
卫樾抓住了温催玉的外袍,又没头没尾地说:“你不要我了。”
温催玉没回答,看着他的手问了句:“手上的疤怎么来的?”
卫樾也低头去看,说:“把你的衣裳弄脏了……我把封你做新的诸侯王的事,跟丞相他们说过了,这下是真收不回来了,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?你走了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?”
温催玉挑了下眉:“你说了?李丞相他们什么反应?”
他俩现在纯属各说各的。
卫樾又抬起头看着温催玉,语气有些委屈:“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?每年……三五年回来一次就好,你回来看看我……我会很安分的,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温催玉轻叹:“阿樾……”
卫樾潸然泪下。
他许久没听到温催玉这样唤他了。
温催玉本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,此时被卫樾落泪的样子给惊了一番,更是无言。
片刻后,温催玉还是不忍心,抬手给卫樾擦了擦眼泪:“……以前倒不知道你这么能哭。”
卫樾眼前模糊一片,此刻他被醉意、温催玉身上近在咫尺的白檀药香以及温催玉和缓的语气,浸染出了几丝从前才敢有的胆子。
卫樾往前一探,抱住了温催玉。
温催玉怔了怔。
“我错了,对不起,我知错了……”卫樾的眼泪落到了温催玉颈侧,让温催玉没能推开他。
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用……”
“这两个月以来,我一直在反省……没有用,想不到能怎么弥补挽救……”
“……铸下无法挽回的大错,反省知错没用,忏悔痛苦没用,哭更不行……我罪无可赦。”
“但不能因为没用,就连反省懊悔都没有……若是那样,不就是真的无可救药了吗……令卿,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