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王慢悠悠说:“陛下,那我就倚老卖老说两句。您啊,别动辄上纲上线,把无伤大雅的事老是拔高到大不敬上面,多伤感情,是不是?”
齐王也笑道:“可不是吗,这些孩子论辈分,都是小辈,论身份也都是各诸侯家的王子翁主,让他们给温太傅敬酒,怎么也算不上故意埋汰吧,分明是热闹高兴的场合嘛!不过方才景王说陛下护短,如今瞧着倒是更真了,哈哈。”
卫樾还是不快,想要驳回去。
温催玉知道卫樾是为了护着他,不过也觉得没必要为了一杯酒,让现在这场面闹得僵起来,反正这些诸侯王明天一早就走了。
“陛下,无妨。”温催玉轻声对卫樾说,“一杯酒而已,臣之前也喝过,倒不至于酒后失仪,只是难免不胜酒力,怕是会提前离席,不过想必诸位诸侯王大度,不会计较,臣也就不顾忌了。”
卫榆朗声笑道:“温太傅放心,今夜既然是家宴,自然怎么自在怎么来,只要陛下不介意,我等也没什么可介意的。”
卫樾抿了抿唇:“老师……”
温催玉安抚地看了卫樾一眼,打断了他的话,然后他看向眼前这些因为觉得热闹、所以还挺高兴的孩子们,起身上前,从年纪最小、才四岁的陈王世子手中拿过酒杯。
“陈世子太过年幼,还是不要饮酒了,正好下官桌案上无酒,借陈世子这杯酒一饮。”温催玉和声道。
“不过说来不好意思,下官不擅饮酒,所以还望诸位见谅,下官就不一一回敬,只用这一杯酒一齐回了诸位王子、翁主。诸位王子、翁主年幼,量力而行,不必饮尽,请。”
温催玉抬手,掩面喝了杯中酒,然后放下空酒杯。
“好!温太傅爽快,本王也再陪一杯!”卫榆道。
一巡酒尽,王子翁主们各回原位,温催玉也回到自己桌案前坐下,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菜,免得空腹,酒劲上来太快。
卫樾担心地看着他,虽然从“前车之鉴”来看,今夜宫宴上这点不烈的酒,一杯应当不至于让温催玉难受,可温催玉顾忌场面周全而饮酒,卫樾想着还是难受。
……都是他这个皇帝威严不够,不然哪怕诸侯王们只是玩笑起哄,听到他不乐见,也会知道告罪消停,而不是毫不收敛。
卫樾冷着脸,看着殿中的诸侯王们,轻轻磨了下牙。
“既然诸侯王们喜欢喝酒,那今夜就不醉不归。”卫樾不容置喙地吩咐,“蔡庆,给老师端醒酒汤来,此外再送酒来,每位诸侯王案前放一缸,景王案前再多放一缸。”
诸侯王们一愣。
御赐酒水,诸侯王们再不严肃,也不便当众跟陛下叫板,只有接着的份,于是愣过之后便互相和稀泥。
“好,不醉不归!”
“正好明日便要走了,此去一别,也不知何时能再见,今夜畅饮一番,甚好!”
“陛下赐,不敢辞,小王荣幸受之。”卫榆看着挡在他桌案前的两缸酒,牙疼地说。
卫樾面无表情:“诸侯王们可要喝个尽兴,一滴都别剩。”
温催玉听着他们说话,酒意慢慢上来,已经有些脑子发沉。
他也不想再吃菜,就端着刚送上来的醒酒汤,微垂着头慢慢喝着。
诸侯王们喝着酒,说话渐渐大胆起来。
年轻一代的陈王半真半假地开口:“说起来,前些日子赵曜作乱,我等本也应该出一份力,结果却是什么也没做,这些日子再见陛下,都惭愧得紧。”
梁王端着酒杯笑道:“本王也差不多,虽然幸得陛下信任,提前知晓一二,但事到临头多亏了林王深谋远虑,竟也是什么都没做,却跟着沾光,实在是惭愧。”
陈王闻言,不由得追问:“沾光是指?”
林王放下酒樽,接过话:“既然说到了这事儿,那陛下,我有个不情之请。梁王他们也承认,赵曜伏诛这事儿我功劳比他们大,那五年后我林国封地送两个人来,如何?”
卫樾的目光落在温催玉身上,对这于他而言无伤大雅的问题没什么兴趣,反正他不会有自己的子嗣,诸侯王送来竞争储君之位的子嗣多一个少一个,他都无所谓。
所以卫樾随口应了句:“自便。”
殿中诸侯王们俱是一寂,连林王都没料想到,陛下居然这般轻易就答应了。
应得这么无所谓,要么就是反正没打算兑现承诺,所以再承诺多一点也无关紧要。
要么就是他真会兑现承诺,所以反正是从诸侯王子嗣中选择,诸侯王们会在意彼此的竞争力,他这个皇帝却犯不上在意哪个封地送来竞争的人更多。
那他们陛下是出自哪个可能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