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看来,这些死去的人压根儿便不是城中之人,而将尸首大费周章地从河中抬至陆上,大抵也是为了混淆视线来掩盖河下的暗道路径。
“我想去你说的潭水那儿看看。”
谢尧倒也没拒绝:“今日天色晚了,明日再去。”
闻言谢惊枝只能再度坐下。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,谢尧道:“不冷?先把衣服换了。”
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只裹了件外衫,她将架在火上烤的衣物取下,正巧干的差不多了。
里衣温暖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,谢惊枝垂下垂眼眸,实在无法忽视几寸之外过于直白的视线。
“你可不可以转过去?”
谢尧挑了挑眉,没有动。
她企图谈条件:“那你将收走的东西还给我。”
一句话说完,谢尧看上去更有兴致了。那眼神是在说她有什么资格谈条件。
谢惊枝一口气憋闷在胸口,索性也不想着避开人了。
又不是没被看过,就当是狗好了。
冰冷的空气触上肌肤,登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,她无意识站得离火堆更近了些,迎上那道过于侵略的眼神,混杂着毫不掩饰的欲望,系着衣带的手终是抖了起来。
清冽的冷香一步步靠近,谢惊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,薄薄的两条带子如何也系不好。谢尧的手覆上来,逗弄似的捏了捏她的腰窝,激得她浑身一颤,双手被烫到一般弹开。
他再没有下一步动作,只接过那两条束带,慢条斯理地系了起来。
耳侧尽是鼓噪的心跳声,谢惊枝觉得眼下的氛围比方才两人亲吻时要紧张多了。
“暗地里骂我呢?”谢尧散漫的声音响起。
“没有。”谢惊枝瘪了瘪嘴,紧跟着又接了一句,“不敢。”
身前隐约传来胸膛的震动,谢尧似是笑了一下。衣带打成一个漂亮的结,他朝后退去,碎石地上交缠的影子分开。
谢尧坐到铺好的草垛上,俨然一副要休息的样子。
洞外是沉沉的夜色,谢惊枝立在原地未动,气闷道:“你也不怕我跑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,妉妉拿着那把伞前来,是有要事相求。”青年的神情称得上悠闲。
谢惊枝噎了一瞬,她的确是有事相求。无论是突然没了消息的徐越则还是刘阿婆,寻起人来她只能去官府。谢尧给她那把伞便是算准了她无路可走,只能求他。
更气了。
她抬步便朝另一个方向走,没踏出一步腰便被人环住,整个人朝后跌入一个怀抱中。
谢尧圈着她躺下,杂草刺在人身上并不算舒服,但或许是寂夜中的两人太需要互相取暖,又或许是谢尧无意间展露出的温柔作祟,谢惊枝几乎是放任了他这么抱着自己。
即使是在五年前,他们也不曾有如此亲密的时刻。与那些放纵的亲吻不同,因为纵然是在那种时候,她也没有一刻卸下过对谢尧的防备。
起初是因为害怕,她害怕谢尧终有一日会杀了她。后来,依旧是因为害怕。
意识抵挡不住的昏沉起来,谢惊枝阖上眼。
她害怕承认。
等到怀中的人熟睡,谢尧在她额间落下极轻的一吻。
那河下的暗道并非那么容易开启,暗道中的水位降下,一失了警惕便会触发机关,他担心躲避时伤着她,几乎硬生生抗了不少机关,身上的暗伤只多不少。
周身彻底归于寂静,他眼底那一抹用作伪装的温和褪去,只余下幽暗的疯戾,比过去他望向她的任何一个眼神还盛。
妉妉。
终于抓住你了。
第123章 晦暗无论如何都应是狼狈境地,偏生只……
两人将近一日未曾果腹,几乎是一觉醒来便沿路找寻着能吃的东西。
尚还惦记着那连结城内河水暗道的沉潭,谢惊枝脚下步子生风,又注意着观察四周林木上是否有能吃的野果,等再回过神来时,原本在身侧的人早已不知不觉地落后了数步。
天间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,谢尧一袭鸦青素衣,目光凝向远山雾霭,少有的卸下待人时的审视。近处未散的晨雾笼在他身上,连带着眉梢都透出几分散漫来。
雨中山路绝不算好走,无论如何都应是狼狈境地,偏生只有他能做到置身事外,一程下来竟没有半分折损磋磨的意思。
古往今来的圣人书上皆谈造化无情,谢惊枝瞥了眼自己裙角不慎沾上的泥泞。
可见造化分明也有偏爱。
就这么回头静静盯了谢尧半刻,谢惊枝瞧他神情懒倦,也不知是当真欣赏这山林景色还是没有休息好。
她自然是朝坏的那一个揣测。
“三皇兄可是昨夜未歇息好?”
女孩子的眉眼弯成一道月牙,语气听上去倒是关切,眼底却掩着怎么藏也藏不住的狡黠,一看便知没有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