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扫过呈置的尸体,谢尧眸色浅淡,言简意赅地多解释了一句:“很脏。”
闻言谢惊枝一怔,心底忽地有些复杂。
不合时宜的,她想起流云殿内的布置。永远吱呀作响的殿门,经年未被修缮打理的庭院,冬日被克扣的劣质木炭,谢尧面对这一切时,依旧矜贵从容,从来没有因为外物而自怨自艾过。
幼时的冷宫,被驱逐在外的数年,还有那时在松云居,泉水雾气的遮掩下,那满身刺目的疤痕。
好像这人总是这样,自己随意惯了,和她有关的事却总是反复思量。
“不脏。”蓦地牵住谢尧刻意躲开她的那只手,谢惊枝一双眼瞳清亮,就那么坦坦荡荡地望过去。
女孩子的手很软,也很温暖。谢尧垂眸望去,他其实很容易就可以避开她的动作,而他们说的其实也并不是一个意思。
在这里并不适合谈论这些事,谢惊枝弯出抹清浅的笑来,只是说:“是你就可以。”
说完谢惊枝也不再去看谢尧,只是抬手轻触上那方锦帕。总归这和隔层衣料也没多大区别。
安静半晌,始终不曾再见到梁正廷死前的景象,谢惊枝面色一凝。
这是,怎么回事?
犹豫片刻,谢惊枝拿开锦帕,重新触上梁正廷的手背。依然什么都没有出现。
察觉到谢惊枝的情绪,谢尧温声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
剧烈不安的心跳声仿佛要跃出胸腔,谢惊枝兀自盯着眼前的尸体,只觉得整个人被攫住了呼吸。
谢尧蹙了蹙眉,又唤了一声:“妉妉。”随即抬手将那白布又盖了回去。
视线被阻隔,谢惊枝不妨自情绪中抽离出来,短促地轻喘了口气。侧目对上那双平静沉和的眼眸,面上划过一丝茫然。
谢尧分明什么也没再说,她却奇异地冷静下来。
低眉看了眼自己的双手,谢惊枝飞速思索起来。
她的确有一段时间不曾再接触过尸体,之前的王行与舒毓,皆是有特殊缘由,她才无法见到完整的景象。但这一次彻底无法看见,未免也太过突然。
不经意回忆起梁正廷死前的样
子,谢惊枝眉间微蹙。难不成是因为她已经亲眼见过梁正廷是如何自戕的了?
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,谢惊枝猛地抬眸。
或许,还有一种可能。
“三皇兄。”谢惊枝望向谢尧,缓缓道,“这具尸体有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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气喘吁吁地半瘫在桌案前,芜澈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,下一刻便被滚烫的热水烫得吱哇乱叫。
掀起眼帘瞥了眼芜澈扭曲的神色,谢尧眼底划过一丝不郁:“出去。”
当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芜澈安静没一会儿,委屈道:“是谁!不辞辛苦地跑去义庄给你找没人要的尸体!是谁!和秦觉一起把人从刑部偷了回来!”
谢尧面无表情:“滚出去。”
望了眼正凝神替梁正廷查验的秦觉,谢惊枝十分心虚地收回了视线。
两个时辰前,她说完觉得梁正廷的尸体有问题后,谢尧连缘由都没问,只淡淡道:“让秦觉和芜澈来。”
深吸了口气,谢惊枝正酝酿着要和芜澈解释这是她的主意,便被谢尧牵住手迈出了房门。
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回谢尧在松云居内的书房。回头见谢尧默不作声地掩上房门,谢惊枝垂眸盯向地面,抿了抿唇,终是低声将憋闷了数个时辰的疑惑问了出来。
“万一是我想错了呢?”
好半刻没等到回应,谢惊枝抬头望去,腰上猝不及防被一道力量制住,眼前一阵眩晕,待她回过神来时,整个人已经被谢尧抵在了房门前。
什么声音也没有。
这里的门比流云殿的结实多了。
在谢惊枝晃神的刹那间,谢尧一手扣住她,俯身深吻下去,惩罚似的轻咬了咬她的唇瓣,紧接着便连一丝余地也不留,径直撬开贝齿攻略城池。
他想亲她很久了,之前在那种地方,不过是怕吓着她。
被吻得连呼吸都被夺走,谢枝枝浑身上下都发着烫,受不住地想要推开身前紧贴着的胸膛。
这人怎么回事!
昨夜也是,她见过谢忱后直觉对方目的并不简单,下意识想要听听他的意见。结果这人二话不说地便亲上来,任她如何挣扎也没用。
到最后她被亲得迷迷糊糊,整个人困得不行,又被抱到榻上继续亲,昏睡过去时只听见一句“妉妉达到目的便是,他人所想并不重要”。
心知这人思量问题的方式压根儿就和寻常人不一样,谢惊枝索性也懒得再问,但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?
察觉到谢尧身上掩也不掩的疯戾劲儿,谢惊枝挣扎间呜咽出声,谢尧才稍缓下声势,却依旧没有放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