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皇兄。”临走前,谢惊枝终是没忍住叹了口气。
“傻子只当一次便足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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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谢尧一同回到清漪殿,谢惊枝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沉寂下去。
顾自替谢惊枝斟了盏茶,谢尧弯了弯眼眸:“妉妉可得到想要的答案了?”
谢惊枝没有接话,一寸寸审视过谢尧温润如玉的神色。她的确得到了答案,可却不是她想要的。
从始至终,谢忱都没有提及过任何有关林家之事。他能设法让傅程桑进宫,又如何会不知道今日谢执吩咐由谁来彻查这个案子。身为嫡子,他又如何会想不清楚青鹤楼与西南盐道两件事其中牵涉的利害。
可他什么都没说。
月色透过窗牖洒下来,落了一地霜白。
“三皇兄。”谢惊枝抬眸望向沉墨般的夜空。
“你觉得,他故意受伤,有多少原因是为了避开这件事?”
第83章 引诱“妉妉,再说一次。”谢尧一路向……
“梁正廷,瞿州大庸县人,承德十三年参加乡试得中亚元,于前年八月调至西南,任肃州盐铁使。”
刑部官员一早得了吩咐,此刻一边领着谢惊枝与谢尧至敛尸房,一边介绍着当日闹事者的身份。
几人的身世际遇大致相似,谢惊枝一路沉默地听着,一直到了最后一人。
“这梁正廷是在承德十三年于瞿州参加的乡试?”谢惊枝忽而出声询问道。
那负责领路的官员愣了愣,随即道:“不错。”
心下微动,谢惊枝面上不显,只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。
迟迟没有得到回应,那官员却是忐忑起来,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五殿下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?”
谢惊枝微微一笑:“无事。”
到敛尸房前,谢惊枝接过仵作的验尸簿,朝那官员道:“我与三皇兄自行查验便是,你先下去吧。”
直到回廊深处再看不见那官员的身影,谢惊枝嘴角的笑容才隐没下来。
承德十三年的秋闱,曾有数个州被揭发乡试舞弊,后来那些参与其中的官员被下狱,重新判了卷,整件事才被平息。
若她记得不错,牵涉乡试舞弊的数州之中,瞿州便在其列,而谢为准那一年的八月,好似也在瞿州。
之所以会有印象,是因为瞿州木雕尤为盛行,那年谢为准回上京时,特意给她捎了一座。
是巧合吗?
“怎么了?”
白皙修长的一双手蓦地出现在眼前,谢惊枝自思绪中抽离出来,随即便见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触上自己大氅前垂落的丝带。
原来是束歪了。
静看着谢尧指尖翻飞,谢惊枝稍稍抬眼。谢尧面色沉静,浓长的眼睫微垂,在睑下拓出一片深色。
那副神情透出难得的认真,衬得他方才只是漫不经心地一问,好似并没有真的想要她的问答。
谢惊枝“唔”了一声:“就是感觉有点奇怪。”
慢条斯理地系出一个规整漂亮的结来,谢尧眼底浮起细碎的笑意,所言却像极了是在随口附和:“是吗?妉妉觉得何处奇怪?”
莫名被那笑容晃了眼,谢惊枝声音止住,有一瞬间的分神。
“嗯?”谢尧抬眸,又随手拨了拨那垂下一截的绸腻丝带。
暗道这人莫不是有什么见人衣衫不整便想上手纠正的毛病,谢惊枝找回思绪:“虽然那道卷轴是交由辨言堂来查,但我也留意过那卷轴上官员的落名。”
“这三个人和那上面的官员比起来,身世也未免太过……”谢惊枝微妙地停顿片刻,终是寻到了一个不太合适的词,“普通。”
在听闻青鹤楼前闹事的三人竟都是无家世背景的普通人后,谢惊枝难免诧异。
毕竟西南冗官之祸皆源于数十年前兴盛卖官鬻爵之风,那卷轴上之人无一不是如此,可这三人分明是凭自身才学走到如今的位置,为官多年并无错处,按道理并不会牵扯进这件事中才是。
说话间两人踏入敛尸房。室内燃着祛味保尸的熏香,大抵是因了尸身留滞不久的缘故,各种气味都不明显。四下透亮极好,微末的浮尘在光晕中打着转。
除了那当街炸开的二人无法查验,仵作的验尸簿上记录分明,梁正廷确是自戕无误,这也是那日谢惊枝与谢尧亲眼所见,按理二人并无再来的必要。
只是谢惊枝总觉得那时这梁正廷死前朝自己走来的行为太过诡异,所以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。
走到梁正廷的尸体面前,谢惊枝将将抬手,便被人捉住了指尖。
顾自将那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,谢尧始终握着谢惊枝的手。
不由得有些好笑,谢惊枝张了张嘴,正想说什么,谢尧却仿佛已经了然她的想法,率先道:“只是接触尸体的话,多隔一层行不行?”言罢谢尧松开谢惊枝的手,自袖中拿出张一早备好的锦帕来,覆在梁正廷的手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