辨言堂的卷宗室极大,夜深没有点灯,谢惊枝和芜澈各拿了一盏烛台。幽幽的灯火映照在脸上,拓下一片深重的阴影。
谢惊枝目的明确,径直朝着卷宗室的最右侧走去。
默默跟在后面,芜澈将室内打量了一圈,察觉到身前的谢惊枝停下,目光顺势看过去,望见木架上挂着的铭牌刻着的“沉妉”二字,意识到这里记录在册的是谢惊枝自己经手的案子,一时有些莫名。
谢惊枝飞速翻阅过一沓案卷,最终停顿在一处。
寂静太久,芜澈心下惴惴:“怎么了?”
谢惊枝没有答话,灯下的眸色愈发幽沉。
她手上的案卷末尾,赫然记录着一行字。
承德十七年,八月初三。
特邀沉妉状师至青鹤楼一叙。
冉姝。
第59章 玄序沉妉此人,凭空出现,连来路都不……
冉姝。
竟然会是冉姝。
定定凝着案卷上的名字,谢惊枝一时只觉彻骨的寒意浸满全身。
八月初三,前世的她因为在青鹤楼中迷路,误闯入了国子司业的厢房,而这一世醒来时,陈儒言却已经被杀害。
她成了大理寺通缉的嫌疑人,连自身都无暇顾及,只来得及知会堂内的人关照,若那位自己没有赴约的姑娘再来,便将她的案子交予其他状师。
因为那只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案子,所以她并未再多关
注。
之后她虽然有至卷宗室查过自己经手的案子,也只是粗粗翻阅,未见到那姑娘再来的记录,下意识以为阴差阳错之下那姑娘未再选择辨言堂,倥偬一瞥间未曾察觉到有什么问题。
直到这一刻,她清楚记起来,前世那位托她替自己应诉的姑娘,根本就不叫冉姝。
心下翻涌着纷乱的思绪,谢惊枝沉着脸将案卷放回了原处。
“你没什么事吧?”
略带担忧的声音在身旁响起,谢惊枝一怔,回过神来,对上芜澈蹙着眉的一张脸。
纵使是在黯淡的灯烛下,也能清晰辨出谢惊枝的面色几乎苍白到了极点。
芜澈跟着道:“沉兄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能根据谢惊枝的神情来揣测。
沉默了一瞬,谢惊枝自然将目光移开,暗自叹了口气。不用想也知道,她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糟糕。
“应是还未完全恢复的缘故,我方才突然有些头疼。”不欲让芜澈察觉异常,谢惊枝索性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。
芜澈瞬间紧张起来:“那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。”随后就着灯火四下搜寻一番,从他带出来的一堆瓷瓶中拿出来一个,递给谢惊枝。
“这个可以缓解疼痛。”
谢惊枝有些诧异:“这也是你从秦觉的药庐拿的?”
“秦觉那儿好多西可多了。”芜澈挤眉弄眼地感慨道,“就是他这个人太小气,一次性拿多了容易被揍。”
莫名回忆起秦觉在房门口堵住自己,一言不合便挥剑的场景,谢惊枝眸色有些深,静了片刻,面上浮起一抹极浅的笑意。
“他是挺小气的。”
被这么一打岔,谢惊枝心情较先前放松不少,将心底的疑惑暂且按下,带着芜澈朝卷宗室的另一侧走去。
“这里的铭牌为何只刻年份不见名字了?”
芜澈甫一出声,谢惊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,映入眼帘的木牌上只刻着承德六年几个字,再不像之前那般留有状师的名字。
“卷宗室内的案卷一部分是对辨言堂状师办案的记录,另外一部分,案子并非堂内状师经手,自然不会留存姓名。”谢惊枝淡淡解释了一句。
沿着书架的深处行去,谢惊枝将手中的灯烛抬高了些。
偌大的室内寂静得闻可落针,微弱的烛火将将照亮了四下一周,尚内辨清堆满了书架的案卷,再往深处,窥不见一丝光亮,摄人的黑沉延伸廊道尽头,让人看不真切。
承德乃至于再往前的安和年间,很多案子与辨言堂无关,但凡是涉及朝廷亦或是民间久久悬而未决的奇案,皆会被辨言堂记录在册。
一路走一路翻阅过去,谢惊枝飞速将辨言堂每一年特殊标注的案子粗粗过了一遍,愈发确定了心底的猜测,随之在刻有“承德二年”字样的木牌前停下。
一直跟着她的芜澈左右打量了片刻,神情有些疑惑。暗道是自己的错觉吗,总感觉承德二年留存的记录较之其余年份要多上不少。
并未多注意身后的芜澈,谢惊枝抬手握住木牌,缓缓摩挲过木牌上凹凸不平的痕迹,略略扫了眼书架上堆积如山的案卷,并未如先前那般心急,一时未着急动作。
在这之前,她已经来过这里数次,称得上轻车熟路。
霍家经营辨言堂数代,早已形成自己的消息渠道。承德二年,长定殿一案,辨言堂内的收录并不比刑部要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