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潋将李墨乘扶着坐下,男人轻咳两声,面色发白,一改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,全无少年义气。
魏时崇带着军医进了营帐,军医埋首为他诊治,面色
凝重,颇有几分难色。
文潋蹙起眉,过了半晌忍不住问道:“先生,妾身夫君…如何了。”
军医是个中年男人,胡须里掺杂着些许的白,他捋了把,咂舌道:“壮士受的外伤已然无大碍,只是伤人凶器大抵是淬了毒,落进人皮肉之中…久而不医,恐已渗入筋络,实难痊愈啊。”
他在军中行医多年,若是皮肉筋骨之伤,还尚且可治,只是毒之一字,他也无能为力。
军医叹了口气,收拾着行装便要出去。
闻言,文潋心绪顿然紊乱起来。
“先生且慢,”她抬眸焦急将人喊住,上前几步躬了躬身:“先生,您行医多年定是见多识广,可否告知这毒可有解法?”
军医想了想,只缓缓摇头说道:“姑娘,老朽虽不知这毒的解法,却也能告知这壮士还未到病入膏肓之地,尚且有时辰医治……或许这解读之法在中毒之地呢?姑娘不妨去寻一寻。”
文潋一愣。
她要去…东辰吗?
她不过一介女子,进了军营已是意料之外,本是来投奔魏时崇,可她夫君竟还伤成了这样…这叫她该如何是好?
万一魏时崇要将他二人赶出去,如今世道不平,军乱四起……外面地动天寒,她一人又如何护得了他?
这般想着,她慌乱着看向魏时崇,神色宛若死水枯木一般。
魏时崇深深蹙眉看着有气无力坐在榻上的李墨乘,手里攥着的拳紧了紧。
“这帮东辰人,仗着前些年占了南疆,便研制了许多阴毒算计人的法子来,甚是无耻!”
毕竟也是同样遭过此难之人,魏时崇分外憎恶此事。
倘若来年他将南疆占下,定会将这些个东西抹除殆尽。
文潋瞧着他,心上一惊,虽不明所以,却也暗暗下了决心要救李墨乘。
她上前两步,声音带着几分坚毅道:“王上,妾身便带着人回东辰去,无论如何,妾身都一定要救他!”
魏时崇看她一眼,语气无甚情绪:“你便是要救他,可知道解毒之法具体为何?”
这毒来历不明,眼下有没有能确切知晓此毒之人,该如何救?
文潋闭了闭眼,继续道:“不,妾身相信东辰宫中定有解毒之法...事不宜迟,妾身即刻便动身。”
“文潋!”李墨乘忽的拉住她,太过着急咳了两声,继而哑然道:“你孤身一人,我怎能叫你去那虎狼之穴?”
他与她初初相识,她便是文静柔弱的寻常女子,从来不喜张扬多言,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,虽仍是身娇体弱,心思却多了起来。
颇有画本子里鬼魂附体一般...
文潋转过身去,瞧着他关切的模样,自心底涌上一股暖流来。
她兀自将一只温软的柔荑搭上去,同他十指相握,眼中含着一丝水意,哽咽着道:“将军,妾身从来都只知温情小意,畅想着能同将军一辈子过羹汤舀粟的寻常日子,只是将军需要的并不是全然如此的我...”
李墨乘是戍边大将,靠自己撑起过家国之人,不该拘泥于她想过的那般日子。
同样,她也不该永远如此。
应像长公主那般,心怀大义,做些从前寻常女子不敢企及之事。
文潋低眸,微微一笑;“东辰女子,大抵都是羡慕长公主的...虽说当日和亲,举国都在庆幸长公主的姻亲免去了一场战事,却未曾料到长公主的日子会过得如此好,想来,王上也是真心待她。”
闻言,魏时崇微微怔神。
当日,东辰上下都...视她的姻亲为一桩幸事?
举国欢庆?
可为何她见了他,脸上无一丝笑意...就连话都不愿同他多说几句?
所以,她大抵是这场姻亲之事中,唯一全无笑颜之人。
心上忽的一疼,男人蹙眉。
当初执意要促成这门姻亲的是他,从未过问过蔡泱,这是他的疏忽......更是他永远都要欠着她的事。
文潋掩唇,意识到大抵是说错了话。
她转身对魏时崇道:“往日之事再不可复,王上也不必太过自责,总归眼下过得的日子是好的。”
“王上与殿下琴瑟和鸣,人人艳羡,这桩姻亲...自然是佳事。”
魏时崇闭了闭眼。
男人想了想,还是沉声道:“我柔伊国制如此,可东辰毕竟与柔伊不同,你还是莫要逞强为好。”
闻言,李墨乘也附和着。
“文潋,你如今就很好,莫要再做些让自己置身险境之事了...如今我,护不住你。”
他眼底带着一丝落寞,话罢抿唇,不再言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