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前,先王后执掌北部,却出钱出力赈灾拨粮,百姓这才愿意效忠左贤亲王,可时至今日,北部人尽皆知,左贤亲王不过是仗着手上的兵力肆意打压各城百姓,赋税戒律样样严苛,即使民不聊生也依旧不肯停手,甚至还娶回一个更加蛇蝎心肠的王妃......
长此以往,北部人丁稀寥,恐都将命丧于此。
偏两方交战,北部被魏时兆封锁的严严实实,连只蚊虫都飞自由,又谈何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?
幸而君王仁德,万军铁骑未曾践踏无辜之人尸骨,甚至不忍看百姓忍饥挨饿,亲自拨出军粮分食。
晋城前不久大旱,土地干裂开来,更不谈种什么粮食果蔬,从前靠城中手工品与别城换粮换肉,城中日子过得也算凑合些,可自从魏时兆封锁北部数座城垣意图谋反后,外面的东西就再也进不来了。
魏时兆是铁了心不管边陲城垣中百姓死活,如此,领袖不仁,那便莫要怪他们不义。
帐外生着一堆篝火,魏时崇坐在木桩子上取暖,手里摩挲着蔡泱做的荷包。
粗糙的指腹一遍一遍摩挲着荷包上绣的花样,他忽的咧唇一笑。
隼不言巡完营回来,看见魏时崇一人坐在一隅,欣欣然去寻他。
走近了才看见,魏时崇正小心翼翼抚着自家娇娘给绣的荷包,痴汉似得笑的开怀。
他“啧啧”两声,凑过去坐下来。
魏时崇蹙眉看他一眼,转头便将荷包塞进怀里,脸上恢复了往日冷峻。
隼不言也懒得搭理他此举,暗里撇撇嘴,又严肃道:“王上先前在燕城与龙城的声望积攒下来,竟不费力气便将三城收归麾下,可见民心才是国之根本啊......那魏时兆苛责百姓,必有一天会败下阵来。”
说着又将随身带着的舆图掏了出来同魏时崇分析战况。
“如今形势,我们虽不知魏时兆究竟备了多少兵力钱财,可定元城定是戒备森严,这三城城主皆言魏时兆早就自北部各城垣调遣了兵马去定元城,想必周围城垣定是不堪力攻,反观定元城,光景定是不同了......”
两人对着舆图上圈画之地详谈甚久,魏时崇蹙眉,一言敲定——
“挟制周围城垣,派精锐随我直上攻入定元城。”他沉声。
隼不言颔首,又低眸思虑再三,遂开口:“那属下便自请带三城囤兵前去挟制诸城,就让朗庚随同王上带兵攻城。”
两人相视一眼,魏时崇咬了咬牙,低低应声。
朗庚日思夜想的胞妹还在魏时兆手里,他如今最想的便是手刃魏时兆,将他胞妹救出来。
苦苦熬到了今天这个地步,隼不言想着定要帮他圆了这桩心愿。
好在,魏时崇也成全他。
......
转眼,魏时崇已离开一月半,他走时在王都留下两万兵马,只是他麾下将才不多,朗庚与隼不言随他一同北征,未留下将帅驻守王都。
这一月半里,蔡泱白日处理政务,时而照看着璋儿,璋儿如今已四个月大了,越发缠人,见不到奶娘的日子便哭闹,连蔡泱去哄也不行。
琉霜在一旁看着也甚是心酸,蔡泱难过了好几日,终究狠下心来,将璋儿交由琉霜与奶娘看护,她便整日在书房,一段时日后,她只觉身旁空无一人,满屋的文书压的她喘不过气来。
他走了多久了?
她记不清了。
再次提笔于纸卷,笔锋一顿,她恍然垂眸,发觉又写坏了。
这些时日她一直在给魏时崇写信,可要么就是提起笔不知如何开口,要么就是写到一半分了心神写坏一张纸。
总之,现下是无法静心书写了。
也不知他如今境况如何...好在安邵前两日书信给她,说已到了南疆。
逢说安家的商队自出了柔伊变分成了两路,走商道的一路则是光明正大进了东辰,而安邵等人带了一小批人马南下穿过山谷,由谌梵昇带领着,谨慎避开东辰官用的渡口,沿着水域一路进了南疆。
南疆近年来疏于管制,若非如此,几人也不一定能顺利踏足。
只是一路东躲西藏风餐露宿,着实辛苦难耐。
安邵心里谨记着蔡泱的嘱托,不可惊动东辰,这一路上做事都谨小慎微,生怕除了纰漏,好在万事皆成,悬了多日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。
谌梵昇说到底还真是能人异士,竟还知道这般多的蹊径,一路走来,几人对他大为敬佩。
到了南疆,谌梵昇便要同安家商队分别。
安邵拿着令牌跟人上街打听,南疆先前有座主城名为芣苢城,后来南疆与东辰交战兵败,芣苢城便没了昔日繁盛景象,随着南疆一起日渐衰败,不过芣苢城有个世家大族江家,倒是一直屹立不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