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早已不是他的“阿泱”,她如今只是柔伊的王后。
蔡泱摇了摇头,缓声笑道:“本宫许久未与你说过话,这些时日你过得可还好?”
李墨乘愣神,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半刻后,他吞吞吐吐着:“劳王后挂怀,卑职过得还好。”
“也是,”她扬唇十分坦然道,“如今佳妻在侧,日子自然美满。”
他无言,风吹起二人衣袂,她兀自将鬓发掖进耳后。
“墨乘,记得当日本宫曾告诫你,当放下昔日旧谊,过好以后的日子才是,皇室将李家与谏台绑在一起是不对...可这避无可避。”
闻言,他咬了咬牙,心痛既痛又闷。
她总是如此,整日将命数与大义放在嘴边,将肩上的担子看得比命还重,殊不知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东西,她早就变得麻木虚无,连最初向往的日子都不曾再提过半个字。
她曾言,要去看漠北、荒原、江河百川,倘若能不做那长公主一日,便自有她坦然的日子去过,不过弹指一挥间,她远赴柔伊促成媾和之策,从前的那些都成了幻影。
“那么殿下呢?”他眼底猩红一片,“就是为了这媾和之策,搭上余生几十年,哪怕每日都过得犹如火煎,也不能抱怨分毫。”
“这就是殿下所向往的了?”他冷笑一声,“倒也不必劝卑职如此...卑职还没有殿下这般深明大义。”
他不想爱文潋,更不愿娶妻生子,从前他为东辰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同她站在一处,如今这些不过都是浮沉,只清风一扬便散了个干净...
蔡泱闭了闭眼。
文潋就是这时追出来的:“将军...”
远远就见李墨乘站的歪歪斜斜,面上通红,她急忙跑过来将他护在身后,警惕的瞧着她:“王后要对我夫君做什么...”
李墨乘早就醉的厉害,这会怒意涌上心头根本记不起眼前之人,只觉她挡在他与蔡泱身前十分碍眼,便一手将她推开来——
用了七成的力气,却足以叫她跌在地上。
文潋吃痛,咬唇。满心委屈的看着李墨乘蹙眉的样子,擦伤了的手心远不及心上的疼。
蔡泱一惊,忙去搀扶。
文潋将她甩开,再也忍不下去,眼底蓄着泪道:“民女知道殿下与民女夫君有过一段过往...可如今他既娶妻,殿下又嫁于柔伊,合该恪守本分才是,如今私会民女夫君,殿下此举...可有仁义?”
她方才就觉不对,出来查看,果真如此。
蔡泱蹙眉,方要同她解释。
文潋轻瞥她一眼,愤然起身扶起李墨乘往外走,丝毫未有要听她言说的意思。
第72章
蔡泱敛神,凝着两人渐缓离去的身影缓声开口:“本宫清者自清,夫人此次同都尉一同赴柔伊是有要务在身,而非只是为了同本宫翻这些陈年旧账的。”
她也没工夫同她解释这些个旧事。
文潋心里有气,闻言更是顿了顿脚步吗,一旁的李墨乘嘴里说着含糊的话,风一吹早就醉的不省人事。
她闭了闭眼,未回头去看她,只淡淡道:“我一直在想一件事,为何他独独对殿下恋恋不忘...”
起初以为他是贪恋蔡泱的容貌,后来发觉,不单是如此。
蔡泱抬眸。
“殿下的容貌确实惊为天人,只是郎有心而妾无意...”她似笑非笑着,话语里融着一丝自嘲之意:“墨乘满心满眼都是殿下,而殿下从不肯将真心施舍给他,殿下心里是不是容不得任何人?”
还未嫁给李墨乘时,在闺中就常听他对长公主的一片痴心,恨不得日日入宫寻她才好。
而京中自然是无人敢与长公主相提并论,长公主天姿国色,而李墨乘是东辰一众青年才俊里最出挑的,身世显赫,才学卓然,还是少年将才,谁人见了李墨乘跟蔡泱不得说一声珠联璧合、佳偶天成?
文潋自嘲一笑:“往往得不到的才最是执念吧。”
“我也真心待他,可他的心依旧留在殿下身上...许是殿下这样待他,他才如此不甘。”
李墨乘也是有一份傲骨在的人,司空见惯的吹捧整日萦绕在耳畔,他自然会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,毫无新鲜劲的。
“他不是那样的人...”蔡泱蹙眉摇了摇头。
“是吗?”文潋嗤笑一声:“亏得是我与他结发为夫妻半载,竟还没有殿下懂他......”
肩胛处搀扶着的男人实在是重,文潋稍稍将腰板挺起来,抬眼却见一人立在巨石旁,正眯着眼看着几人,怀里还抱着一个未满月的婴孩。
正是魏时崇。
“王......”她愣了愣。
男人略微昂起头来,瘦削的下颌骨仿佛是被刀剑雕琢出的一般,神色透着几分冰冷,径直略过二人朝蔡泱走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