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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里,琉霜匆匆端回来一碗鸡汤,手上发着抖一口一口给蔡泱喂进去。
蔡泱累的已没了一丝力气,半昏半醒着喝着,心中却越发不安,方才那个婢女没回来,鸡汤是,琉霜亲自端进来的。
不过现下她也没心思再去想这档子事,稳婆在她耳边催促:“王后,再使使劲啊!”
她面上早已无血色,只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,伴随着她的喊声,孩子出来了——
一阵婴儿啼哭声仿若响彻云霄。
可如今做了父亲的魏时崇正在偏殿不省人事。
殿中人齐声贺喜着:“恭喜王上王后,喜得麟儿!”
蔡泱躺在榻上,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浸湿,她半睁着眸,自窗外投进一道光亮来,耳边是清晰的啼哭声。
她也终于是笑了出来,琉霜在一旁看着孩子,凑上来抹眼泪,轻声安抚着:“殿下果然吉人自有天相,十分顺利便将小王子生了下来,殿下先好好歇着,奴婢陪着您......”
蔡泱心里一直不安着,现下生完了孩子,身上虽累,却还是强撑着一丝神志哑声问:“王上呢?”
她最想见的,便是魏时崇。
叫他看看,这是他们的孩子,是东辰与柔伊百年来唯一的联结。
琉霜抿唇,忙过去将孩子抱来给她瞧:“殿下看看他,除了这双浅瞳,这嘴巴和鼻子都像极了殿下...”
蔡泱微微侧身去看,孩子的一双浅瞳是随了魏时崇的,此刻眼中氤氲着晶莹的泪花,分外好看惹眼。
她心里自然是极为高兴的。
“琉霜,王上呢?”她又问。
琉霜闭口不言,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。
“王上......”她转眼想着:“去给殿下做吃食了,殿下如今定是想吃东辰的菜色...”
“琉霜,”蔡泱平静打断她:“莫要框我,王上他是不是出事了?”
每次心上顿感不安之时,魏时崇总要有些事缠身,他从来不说,可她也知道。
他比谁都更期盼这个孩子,定是早早便守在殿外,只待孩子降生。
如今他人也没来,琉霜神
色躲闪不肯透露,东扯一句西扯一句,她自然什么都知道了。
“带本宫去找他...”她作势要起身。
见状,身旁的稳婆忙将她摁住,轻声斥责着:“王后这是做什么?方生产完的妇人身子最是虚弱,怎的就能出去受风?”
给她收拾身子的婢女仍是一盆一盆掺着血的水来回传递,忙得不可开交。
蔡泱只微微动了几下,便觉身下一阵疼痛。
她微微喘着气被人扶着又躺下来,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,两行清泪就这么滑落,有一些落在嘴角,她尝到,只觉苦涩。
“琉霜...你快些告诉我,他究竟怎么了。”
琉霜满面为难,蔡泱死死抓着她的袖角,她又怎会忍心看蔡泱如此难过?只能和盘托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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偏殿。
谌梵昇给魏时崇施了针,暂且护住他的心脉。
隼不言与朗庚缓声进来,先是恭敬行礼唤他谌先生,又来过问魏时崇的状况。
谌梵昇面上无甚情绪,只是将手里的针收拾好交给一旁的内侍,垂首不言。
他不说,二人也不好在过问。
只是不一会,魏时崇便睁开了眼。
见榻前许久未见的身影,男人心上有些激动,哑声唤他:“谌梵昇?”
“是你吗......本王好像要死了,竟做梦梦见你了?”
魏时崇神志还有些不清醒,不知眼前场景是真实还是虚幻。
谌梵昇转过身来笑了一声:“大王,许久未见了......你怎的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?”
魏时崇无力弯了弯唇角。
隼不言在一旁提点:“王上,这真是谌先生。”
魏时崇蹙眉看去——
谌梵昇面上的笑如春风和煦。
魏时崇不再淡定了,他知道自己将死之身定是要出现些幻觉来,只是没想过谌梵昇会真的出现在他眼前。
是他救了他?
“当日我托王后给你捎信,说你凶星如命宫,”谌梵昇慢条斯理的将衣摆理好,低眸看他:“为何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,如今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,眼瞅着你方降世的孩子要没了爹爹,你可欢喜了?”
这话直直戳着魏时崇的心窝子,他神色淡漠下来,苦笑。
“你有所不知,我发现之时早已为时已晚...如今我能做的便是为阿泱和孩子铺好前路。”
“用你这一条不知何时便会陨落的命?”谌梵昇打断他。
魏时崇喉结滚动着,双唇苍白。
谌梵昇笑了一声。
“这么些时日不见,你与长公主倒是琴瑟和鸣,将柔伊与东辰之间打理的极好,只是这性子一点没变,还是这般自负,”他顿了顿:“也不知长公主谪仙般的人物都是怎样忍耐你这一身臭毛病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