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一生,先是对不起蔡泱,又对不起文潋。
文潋不知他在门后做什么,左右不会心疼她在意她,她又何必再自讨苦吃?
这般想着,她兀自执起木箸夹菜用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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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初魏时兆被押进王都廷尉狱,早已是王都人尽皆知的事,如今隼不言大刀阔斧将燕城残余的事务了结,便带着魏时兆的罪证大张旗鼓的回了王都。
见了魏时崇,隼不言咧嘴打趣他:“王上这些时日在王都陪着王后,定是十分高兴了吧?”
几人外出时,魏时崇急功近利的样子,心里想的尽是快些了结能早日回去见蔡泱。
如今娇妻日日在侧,不得高兴地将金銮殿的顶子掀了。
魏时崇没心思同他说些不着调的话,只是默不作声将隼不言带来的东西大致看完,随后微微颔首。
隼不言手里盘着几个枣子,忽的低声道:“前几日,仓牧城的探子飞鸽传书,说魏时兆带着一个白布遮眼的女子,同那城主要了匹快马,天擦黑的时候跑了。”
魏时崇蹙眉。
他知道那仓牧城城主是先王后留下来的人,先王后手里的东西尽数都归了魏时兆,只要魏时兆攥好,这些各支部势力都还能为他所用。
不过终日被钳制着,物极必反,有朝一日高塔倾覆,必定是墙倒众人推。
北征,拖不了几日了...
魏时崇轻手轻脚去看蔡泱,晨起走的时候,蔡泱还酣睡着,也不知现在清醒与否。
其实自他离开,蔡泱便慢慢醒了过来,只是身子沉,躺在软榻上始终不肯起身。
这会又自窗外看见他的身影,不禁觉得好笑,她坐起来,将枕头垫在腰后:“进来。”
魏时崇闻声一愣,兀自进殿看她。
男人脸上是如春风和煦的笑,走至榻前温声问她是何时醒的。
蔡泱想了想,大抵就是他起身那一刻起,她便清醒了。
魏时崇以为她近来一直嗜睡,醒的不会那般早,闻言他轻叹一声,坐在榻上揽她入怀。
“对不起,以后...我动作再轻些,尽所能不将你吵醒。”
她笑,两人这么依偎着,她忽然觉得心上一轻。
“王上口中的‘以后’,时还能陪本宫的时候吗?”
他低眸。
“自然是永远陪着你。”他面上故作轻松,不知她能看出几分。
她还想问些什么,忽的,她顿感小腹一阵刺痛,与平日孩子踢她时不一样——
见她面色骤然变白,魏时崇心上一惊:“阿泱?”
“阿泱!这是怎么了?”
蔡泱只觉身下被褥湿了一块,心上顿感不妙,惊慌失措着抓上他的衣角,偎在他怀里几近疼的说不上话来,咬着唇堪堪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来:“要...要生...”
她指节泛白,抓着他的衣角死死忍耐。
魏时崇蹙眉,将人打横抱在怀里,低头一看褥子,知晓了要发生什么,他心上慌作一团,没想过弹指一挥间,孩子便要出生。
他正要喊人,便听内侍在屋外急切道:“王上,东辰谌先生来了传信——”
飞鸽传信,一向最为迅捷,不过自东辰传来倒是不可能,他想到了什么,瞳孔骤然紧缩。
谌梵昇,回来了。
“快去请医师来!”他紧紧搂着怀中人儿的肩胛,这是他的一切。
第62章
寝殿内,几个稳婆护着蔡泱生产,婢女在一旁随侍,一盆一盆掺了血的水端进来送出去,蔡泱先是在屋子里强撑着走了两圈,后来疼的受不住,又半躺半坐下来。
稳婆给她揉着前关,以做缓解之用。
蔡泱身下铺着厚厚的褥子,几番挣扎下来,她疼的喊出声来,尾音发颤,殿外的魏时崇心急如焚,听着这几声叫嚷更是坐立难安。
隼不言和朗庚闻讯赶来,安抚着魏时崇的心绪:“妇人生孩子大多都是这样,东辰人讲究吉人自有天相,王后定能化险为夷...”
不知魏时崇能听进去多少,只能尽量劝着按着不叫他冲动行事。
若非如此,他现下早就冲进去了。
殿里稳婆也是缓声劝慰:“殿下,生孩子是场力气事,省省力气莫要用在叫嚷上。”
蔡泱死死咬着下唇,额上不停冒
着汗,握着木杆的手指节泛白。
她紧闭起双眼,听话不在喊叫,稳婆蹙着眉看着蔡泱:“殿下加把劲,还没看到头呢...”
蔡泱心里慌着,闻言更是泄气,只觉这股疼劲遍布四肢百骸。
“本宫...本宫不行了...”她没力气,虚弱道。
给她揉前关的稳婆催着婢女去看膳房煨的鸡汤是否好了,端来给蔡泱喝些。
这生产的日子太过突然,竟是毫无预兆便破了羊水。
婢女应下来去办,回眸看了一眼蔡泱,神色显出一丝冷意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