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对她而
言无疑是难事,只是她愿意将这片心血倾覆给他。
手上拿起针线,她仔细观摩一阵子,便动手开始缝缝补补。
琉霜看了一眼,掩唇笑了一声,确实不想再打趣她,兀自退下去守着她。
她一针一线绣的仔细,日落西山也未察觉,只觉得眼前昏花一片,欲叫人将屋子里的蜡炬弄亮一些。
一抬头,撞见一双浅瞳。
魏时崇不知蔡泱是何时离开的,只是等他回神在殿里四处探寻都找不见人,心里慌乱。
不晓得蔡泱是不是难过了,今日黎洚口无遮拦,全然不顾及东辰和她的颜面,他还不舍得离开黎洚的病榻,定是叫她失望。
踌躇再三,还是决意来见她。
殿里昏暗,他兀自剪了剪烛芯,随后坐在她一侧看着她手里忙活,笑问:“这是在做什么?”
“绣花。”
他正眼瞧她手里捏着的衣裳,愣了愣神:“这是...我的袍子?”
虽说他已经有了件她亲手绣了花的外袍,可这东西于他而言自然是不嫌多。
心绪忽的明朗起来,见她无言,他凑上去弯唇讨好——
“夫人怎的又给本王绣袍子了?”
他忽的凑上来,不说话还好,一开口,倒是叫她一惊,手上一抖,针就扎进了指尖。
男人迅疾捕捉到,眉心骤然紧蹙着将她的手抽出来,看着一滴鲜红的血,毫不犹豫的将这白玉似的手攥紧手中,心疼的给她吹着。
“做什么...不绣了,嗯?”
他缓声哄着她,心跟着一处伤口抽动着疼起来。
蔡泱见他这幅样子,微微颔首,随即将手抽出来,兀自揽住他的颈脖偎在他怀里。
男人顺势搂着她。
“黎大人如何了?”她忽的开口问。
魏时崇本还小心翼翼的不敢说黎洚的名字,没想过她会主动问起。
他低眸看她,摇了摇头:“喝了药,不时便会醒了,待他醒过来,便差人送他回去。”
他不知她是否在意此事,会不会觉得失望,觉得他以情用事。
蔡泱“嗯”了声,想了想还是要同他说明白。
“亲缘隔不开,你是个重情义的人,放不下昔日旧情终归不是什么坏事,可王上要拎清楚,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。”
她不在用朝政同他说教,只是提点他,黎洚对他终究是利用,养育之恩不假,可她总归觉得不妥。
王权受臣子掣肘,朝中大半官宦为黎洚所用,只亏得黎洚终究无掌兵之权。
魏时崇是领袖,是整个柔伊的掌权人,如若在这般纵容下去,后果如何,有历代皇帝做前车之鉴,可想而知。
魏时崇抱着她,好半晌也无言。
说来也是感怀,黎洚是个温和之人,却能对他的妻子说出那般话语来,与往日他见到的那个人完全不同。
如今他也想明白了,那是黎洚想叫他看见的。
想至此处,他苦笑一声:“本王曾同夫人讲过,幼时在黎家备受庇护,那时的黎家还不如今日这般风光,义父总是满面亲和,每每来看我温习功课,都倍加关切......”
“我是个无福之人,自幼便没了娘,好不容易活到现在,义父对我终究有养育的恩情,即便他今朝成了这副模样,这份恩情本王也不能忘。”
“只是国事终究不能与家事混为一谈,”他低眸对她一笑:“夫人放心,本王拎的清楚。”
她只要他这一句话便好,闻言,她松了一口气,不管不顾闭上双眸靠在他胸口。
他这一番话就如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,无论怎样她都信了,并非他说的多么有信服力,只是她不愿再看他心里挣扎痛苦着,只想叫他尽早放下......
“好,”她应声:“现在你说的我都信。”
魏时崇笑:“这般便能将一向冰雪聪明的夫人骗过去了?”
看他打趣,蔡泱坐起来弯唇:“你若是敢骗我,不论是何事,我都要同你好好算账的!”
她的话如寒冬腊月化雪时房檐处结的冰凌,轻易便能滑破他的心,他的笑有一瞬凝在了脸上,又怕她觉察,只能强撑着弯着唇角。
骗她?
凶星入命宫,她只当他是与魏时兆那一场场生死战吧。
以为是他有真神庇佑,又身手了得,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平安回来见她。
只要见他还好好的站在她眼前,多日悬着的心便能安安稳稳放下来,以为劫难也就此过了,他这一遭便能平安。
殊不知凶星入命宫,他的命早就被定下了的,被下了蛊毒多年,早已命不久矣。
他拖着这频频毒发的身子回来见她,只是为了见她,因着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能同她相见,或许不久便要阴阳两隔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