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啊,他家中还有成群姬妾,还有双亲和孩子,他不能得罪了黎洚。
柔伊没有连坐斩首的罪名,即便是他犯了滔天祸事,也断然不会妄送了亲人性命,可若是黎洚报复,那后果如何边说不准了。
黎洚将一张冷脸转过去,末了留下一个颇有要挟意味的眼神。
光禄如梦初醒。
这遭是逃不过了。
詹老三在前头满腔愤慨,蔡泱欲起身着手料理此事,却被魏时崇一只手按捺下去。
“如今我柔伊王廷,竟成了官衙上审理冤案的了?”
魏时崇开口,语气虽无甚情绪,可话里的意思无人不洞悉。
詹老三噤声,不敢再言语。
场面一度安静下来,黎洚站出来打圆场:“王上,依臣之鉴,不如先将二人看押起来,日后再审也不迟。”
光禄两眼一亮,如死灰复燃般重新燃起希望。
闻言,蔡泱攸然起身,厉声阻挠:“不妥,这是掺和了人命的事,既然闹到了王廷,王廷自然要给个决断,不然日后如何面对天下百姓?”
黎洚哼笑一声,觉得她实在太为咄咄逼人。
“王后,我柔伊向来重礼守法,自建国以来,就没有将王宫前堂作为官衙,让王上审案子这一说!”他面上故作恭敬,一字一句却处处藏着锋芒。
这也颇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。
蔡泱眯了眯眼:“你这是在驳本宫的话?”
在场众臣皆不作一眼,黎洚是谁?那是王上义父,是辅国重臣。
黎洚低着眸,声音铿锵有力:“臣不敢。”
蔡泱咬牙:“你分明......”
魏时崇起身拉住她的手,上前一步沉声道:“先将二人看押下去,此事改日由本王亲自审理。”
她愣了愣,蹙着眉要将手从他手里撤出去,可男人死死握着就是不放她走,面如枯木一般,也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黎洚抬头看见这一幕,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一下。
“王上圣明。”他恭敬道。
蔡泱看了一眼面上挂彩的黎洚,又看着身前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,心里一阵气恼。
他为何不帮着她?
成婚的时候他不是说过,会一直站在她身后,会护她尊贵体面吗?
怎么就这般反悔了?
“你…”她一开口,声音便染上了哭腔。
她也无从知晓,不知心口为何会这般痛,会这般委屈。
魏时崇心上一颤,咬咬牙,面上还是无甚变化。
蔡泱彻底心灰意冷,忍下眼泪不再做挣扎,任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。
退朝后,两人一路无言往寝宫走。
她身子重,走的不快,只能靠琉霜扶着一步一步向前去,期间,魏时崇想将她抱回去,蔡泱黑着脸半点不理睬。
强硬了几回,蔡泱怒目圆睁看着他。
魏时崇没辙,只能由着她。
不知是不是为了同他赌气,她走的越发快了。
琉霜都险些跟不上她,只能紧紧扶着她的手往前走,甚至到后面还小跑了两步。
看着她扶着肚子逞强的背影,魏时崇蹙眉。
夕阳余晖,两道身影被逐渐拉长,距离越来越远。
他默默在她身后跟着,脚步很轻,即便她走快,这速度也远远比不上他。
魏时崇倒是要看看,他这一向稳重的娘子究竟要如何同他赌气。
蔡泱瞥见他的影子,撇了撇嘴,走的愈加快了。
路上难免有些坑洼不平的,一没留神,脚陷了进去,琉霜没能拉住她,就这么向一旁倒。
她心上一惊,情急之下护着肚子。
然而却并未摔在地上,而是落进了一个温度的怀抱里。
魏时崇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接进怀中,一双铁臂紧紧箍着他,仿佛下一瞬就要失去这世间最珍视之物。
明明是她要摔了,可魏时崇喘着粗气,被吓的不轻。
琉霜刚要跪下,看见这一幕便也不好打搅。
她方才还不解,怎的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上了一次朝,
就闹起矛盾来了呢?
解铃还须系铃人,她默默退下去。
见一旁没了人,蔡泱咬唇,扭着身子想脱离他。
她知道是自己任性,这是她没理,她也不知为何会这般同他赌气。
这明明不是她的行事为人。
是魏时崇让她变成了这样。
男人却紧箍着她不放手,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果。
她不放弃,便听见他终于忍无可忍,压着声音低吼她一句:“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?”
他自然不是怨她赌气令他不快,他只是觉得她不该用自己做筹码同他使性子。
她想怎样都可以,只是不要伤了她自己。
他害怕。
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,那就如剔他骨、剜他心一般。
他宁愿她余生所有的苦难都加注道他身上,至少只是皮肉之痛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