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怪她看她的眼神,经常掺杂悲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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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盘珍馐,美酒佳肴,穆莘琪为谢文彬操办的接风宴,可谓声势浩大。
谢文彬此人倒也上道,面对小他十几二十岁的女人,叫“妈”叫得很是顺溜。
“承舟还没来?”老爷子看眼时间,花白眉毛揪成八字。
穆莘琪答:“许是有事耽搁了,我再派人打电话催一催。”
“再等等吧……”谢文彬妻子常佩婷,看着穆莘琪,一声“妈”卡在喉咙里,死活吐不出去,“承舟是个大忙人,答应来赴宴,已经算给我们夫妻面子了。”
“这算什么话,你们是他长辈,他再忙也该来拜见的。”
两位妇人一个唱白脸,一个唱红脸,话里话外弹劾谢承舟没规矩。
老爷子越听越烦躁,对谢承舟怨怼愈深。
谢承舟姗姗来迟,在场六七人,全盯着他瞧。
他浑然不觉,径直走到老爷子跟前招呼:“祖父。”
“四叔、四婶,怎么就你们在?”
谢承舟扯扯唇角,笑意不及眼底,“我以为二叔、三叔都回来,备了许多礼物,差点赶不上。”
话音落,赵渊推进一辆推车,车上堆满礼盒。
车轱辘的动静异常刺耳。
车轮子碾的,好像不是地面,而是脸面。
谢承舟这席话,一来讽刺老爷子厚此薄彼,二来敦促谢文彬,说明他爸对他寄予厚望,刺激他的表现欲。
人迫切想干出点名堂的时候,多半弄巧成拙。
况且谢文彬是个草包。
“人到齐了,”老爷子摆摆手,“开宴吧。”
席间,赵渊发消息问剩下的礼物怎么处理。
谢承舟敛眸,扫视其乐融融的一家人,心里有了主意。
得让老二和老三知道,老爷子把谢文彬接回家了。
收到柳姨消息,谢承舟喝完杯中酒,向老爷子告辞。
踩点又提前离席,老爷子意见很大,命令他留下。
谢承舟视而不见,转身便走,将老爷子气个半死。
常佩婷黯然神伤说:“不妨事,承舟能来,我们就很高兴。”
穆莘琪添油加醋,“儿大不由娘,三十岁,是时候给他找个老婆,管管他的臭脾气了。”
第42章 “一起洗吗?”
谢承舟回到云渡居,听柳姨例行汇报。
今天,云湘哭了两次,原因不明。
一次在露台,枫叶飘到脚边,她低头看,泪水滑过鼻尖滴落;一次在黄昏醒来,眺望天边云霞,忽然崩溃大哭。
“先生,云小姐年纪小,您把她关在家里……”
见谢承舟眸色一沉,未说完的话,柳姨全咽回肚子。
云湘趴在键盘上,睡着了。
谢承舟靠近,脚步很轻,仍惊醒了她。
女孩下意识抱头,眼睛闭得用力,上下眼皮交叠着,好似压实的手风琴风箱。
“湘湘,是我。”
谢承舟没急着触碰,先用声音使她卸下防备。
这很奏效,云湘舒了口气,慢慢把脸从键盘里挖出来,转头看他。
她伸直双手,向上举,谢承舟抱小孩似的抱起她,她依势攀到他身上。
屏幕上堆满文字,谢承舟粗略扫一眼,问她写了多久。
“两个小时,好累。写不喜欢的题材,就像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,难受。”
“那就写喜欢的,又不需要你赚钱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
“我是不懂。”谢承舟蹭她鼻尖,“你也没给机会让我懂。”
她的沉默,和他的呼吸,巧妙地形成某种节拍。
而她的迟疑,增加了呼吸的重量。
她清楚谢承舟的言外之意,可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要的回答。
假如,谢承舟将她的心一层一层剥开,发现里面没有他,该多么失望?
她又该如何向他解释,心里空无一物的原因?
食指点上他心口,云湘避而不答,“那你呢?允许我看吗?我在这里占多少位置呢?如果我死了,它会空一块……”
“如果你不想气死我,就别做这种假设。”谢承舟冷声喝止。
察觉怀中人瑟缩,语气放柔三分,“去洗澡休息吧。”
水汽氤氲,如云似雾。
云湘泡在浴缸里,谢承舟挤了沐浴露,先在手心搓热,再往她身上涂。
皮肤泛红,抹上沐浴露后又滑又黏,未免引人想入非非。
余光瞥见喉结翻滚,云湘惊觉,住进云渡居一个月,他们没有亲热过。
谢承舟似乎有意规避着,接吻避免深吻,洗澡不会跟进浴缸,睡觉时手也特别安分。
双手浮出水面,云湘捧起一朵浪花,拍在谢承舟脸上。
“谢承舟,一起洗吗?”
覆在琵琶骨上的手一顿,女孩纯真的神情,映现在他眼中。
与眼底翻涌的情/欲,形成鲜明对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