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散会。”说完半步不留,兀自离开会议室。
人一走,沉重氛围稍稍缓和。
赵渊留下收拾资料,离他最近的财务部长悄声打探,“赵特助,这年终奖照常发不?”
方才他们为这事僵持着,本月各部门KPI惨不忍睹,谢承舟大发雷霆。
一位擅长溜须拍马的经理为了表现,提出引起人神共愤的建议——年终奖减半。
谢承舟走得急,赵渊没看清备注,匆匆一瞥只瞥见一个云字。
他笑了笑,说:“照常发吧。”
老板干不出克扣年终奖这么没品的事。
这几年房地产不景气,但是该给员工的福利一点没少。
退一万步来讲,如果连亿通都给不起这仨瓜俩枣,那房地产彻底完了。
归类好资料,赵渊提起行李。
往年春节,谢承舟都是一个人,今年他回家,澜园不得冷冷清清。
临出门,他回头朝紧闭的装甲门望一眼。
谢承舟把手机靠在耳边,听电话那头的女孩持续沉*默。
他不催促,边读取她手机的信息,边等她做心理建设。
点开后台浏览器,搜索框赫然一行字:怎么检验是否怀孕?
与此同时,耳畔响起女孩细微的颤音,“我这个月生理期还没来。”
第25章 金主爸爸深夜陪聊。
沉默划开旧棉服,整个人暴露在羞耻中,好像没穿衣服。
一定意义上,他们这段时间算是在冷战。
半个多月不联系,一开口就说“我可能怀了你的孩子”,饶是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,也会错愕。
开口前,她已经预设过好几种情境。
最常规的处理方法,给她一笔钱打胎,从此不再联系。
最仁厚的办法,陪她去打胎,继续不清不楚下去。
最缺德的做法,提起裤子不认人。
以她对谢承舟的了解,他大概率选第一种方案。
耳机传出略粗钝的呼气声,他柔声安抚她,“别害怕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云湘压着声音说,“只是不确定,我没法安心。”
她说出自己的困境,谢承舟沉吟道:“我派人接你去市里检查,保密问题不用担心。”
“别!太兴师动众了,你让人给我送盒试纸就行。”
敲键盘声迭起,几分钟后,他说:“今晚十点,你开窗接一下无人机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不挂电话也不说话,安安静静僵持一会儿,云湘踌躇开口问:“你还有话说吗?”
谢承舟不答反问:“你呢?”
手上一紧,指肚扣紧手机边缘,她吞吞吐吐,“假如……我是说假如真的有……你想怎么处理?”
对方又沉默了。她抓着枕巾的流苏撕扯。
良久,谢承舟严肃地问:“云湘,你想嫁给我吗?”
?
??
???
“我怎么处理,取决于你想怎么选择。”
“如果你选择跟我结婚,它可以留下。”他语气近乎无情,“否则,它必须消失。”
冷风渗透窗缝吹来,云湘不禁打寒颤,“我怎么选,取决于你怎么想。”
“谢承舟,你想娶我吗?”她面无表情地问,“还是因为它的出现不得不……”
不等她说完,谢承舟脱口而出:后者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所有假设在当夜失去意义,她告诉他结果,他只回了个“嗯”,便没了下文。
凉薄的很,绝情的很。
*
今年除夕天气不好,细雨冷冷峭峭,爆竹声死气沉沉。
热闹氛围全无,不像团圆,更像办丧。
圆桌上,炸猪肉和清蒸鱼摆在正中央,周边围一圈素菜,不像年夜饭,更像祭坛。
躺在祭坛正中的,是死猪,和死鱼。
云勇大快朵颐,云湘拧着眉拣素菜吃。
洪春华:“我前两天去了躺钱家。”
云杰:“哪个钱家?”
“淑镇那个。”
“听说他儿子赚大钱了。”
“是啊,那小伙子说,他和阿湘同趟车回来的,还送阿湘到阿爸家门口了。”
云杰看云湘一眼,“怎么不请人进来坐?”
“这不重要。”洪春华沾沾自喜,“钱嵩那孩子,对我们阿湘有意思。”
云湘放下筷子,嘴巴微张,看洪春华眼色,又合上,反复几次。
话堵在嗓子眼里,怎么都吐不出去。
“该嫁人了,钱嵩在钱江工作,以后也有个照应,省得我们担心。”
“是啊姐,我明年毕业,还没钱娶老婆呢。”
云杰摇头叹气,“原来那个挺好的,怎么就黄了呢。”
一瞬间,云湘感觉自己既像鱼,任人宰割,又像猪,可论斤卖。
女儿,可不就是明码标价的肉么?
“我吃饱了。”她抿一抿嘴角,起身,走向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