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一的收获,就是和他有过一段风月情史。
让不知爱为何物的她,短暂地,被爱过。
体力透支,云湘昏睡过去,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,却睁不开眼睛。
“她不吃肉,别强迫她。”
过了一会,他又说:“她容易皮肤过敏,穿的衣物必须保证干净。”
“谢先生放心,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云小姐。”
“嗯。”谢承舟声音闷闷的,“她快醒了,我先离开,有问题随时联系。”
跫音渐远,云湘费劲将眼皮掀开一条缝。
视野忽明忽暗,只见模糊背影,一步三回头。
眼泪顺眼角滑落,除了落泪,她做不了任何事情。
如果有来生,如果她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好女孩,一定会拼尽全力去遇见,破除千难万险和他在一起。
造化弄人,她不怪他先放开手。
他做的够多了。
厚重的磁吸门关闭,云湘抹把泪,看清墙上的希尔顿标识。
“跟我走吧,先把衣服换了,晚点你的主治医师会过来。”
她一声不吭,下床穿好鞋跟在护士身后。
护士用钥匙打开另一扇门,那是另一个世界。
约五十米长、三米宽的走廊,病人面无表情,像飘忽的幽魂一样,从这一头,走到那一头。
走廊两侧排满病房,其中一侧中间是护士站。
“叫什么名字?”值班护士问她。
“云湘。”
“手伸出来,给你戴腕带。”
红色腕带扣上手腕那一刻,她还没什么感觉,整个人懵懵的。
“哎,又来人了?你和我同一个医生……”
穿红色条纹病号服的少女,不打一声招呼贴到她身边,抓住她的手腕举起来,歪着脑袋念出腕带上的名字。
云湘感到不自在,甩了甩手臂,没挣脱。
“何净秋回病房去。”护士撂开何净秋,“云湘,你跟我来。”
离护士站最近的病房,护士领她进卫生间,叫她换上红色条纹病号服。
她接过病号服,见护士没有出去的意思,疑惑地抬头。
“看我干什么?赶紧换,不换我帮你换。”
“我……我自己换,你可以出去等吗?”
她没有在谢承舟以外的人面前脱过衣服,何况她和这位护士只是初见。
“快点。”护士不耐烦催促,看她愣着不动,上手就来扯她领口。
“我自己换!”她捂紧胸口,等护士松手,马上背过身去,脱掉上衣套上病号服。
深吸一口气,忍着屈辱脱掉束脚裤,穿上宽大肥厚的下裤。
“合不合身?”
“嗯。”
值班护士路过,“按她男朋友给的尺寸定制,怎么会不合身。”
“超级VIP到我们这来,那可难伺候。”
“孟医生建议的,说她之前在利康治了好久,不见好。”
她们就这样,无视她的存在,堂而皇之地议论她。
剪指甲,量血压,测身高体重,统计完各项指标,护士边守她吃晚饭,边刷短视频。
嘈杂的BGM,浮夸的腔调,逗得护士哈哈大笑。
耳朵反复遭受强|奸,云湘皱眉,抬头看护士表达不满,却遭到喝斥。
“看什么看?吃你的饭。”
她忍着吃掉半碗饭,推开一次性餐盒说:“我吃不下了。”
“吃完,别浪费。”
说这句话的语气又很温柔,云湘一时分不清,自己和她究竟谁有病。
住进病房第一夜,尤其难熬。
八人间病房,什么样的人都有。
被五花大绑的1号床胖大妈,整晚都在拍床,乒乒砰砰搞得床嘎吱作响,还放开喉咙大喊大叫。
“萧重意,我爱你!”
萧重意是前几年爆火的顶流男明星,成名作太火想不知道都难。
隔壁2号床小女孩,袜子腌入味了,她缩进被子里都挡不住臭。
4号床老太太睡着了,嘴巴张得老大,可能有只癞□□钻进喉咙里,鼾声彻夜不停。
5号……5号不在床上而在床底,傻笑着细数她的光辉事迹。
6号躺着发呆。
7号半卧在床上抠指甲。
靠窗8号女青年,抡起拳头捶窗,隔三岔五飙句国粹。
……
云湘叹口气,趿着拖鞋走向门口,看走廊里有几个病人徘徊,才敢走出去。
一路走到走廊尽头,屈着一条腿倚靠窗台,微扬起脑袋仰望夜空。
今夜无星无月,天上暗沉沉的,上天竟将睹月思人的权利都剥夺了去。
夜色催生孤独,孤独唤回离体半日的魂,思念泛滥成灾。
想念沁染皮革冷香的枕头。
想念长着细胡茬的下颌。
想念静谧温馨的卧室。
想念温暖怀抱。
想他,想他,想他,好想他。
失去怀中香的夜,谢承舟孑然一身,陷在软沙发里,视线透过落地玻璃,凝视黑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