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乌鸦嘴。”温韵玫和谢铭洲异口同声。
温清漪担心了好几天,一路上从雅江过理塘到东达山,幸好只是轻微高反和耳鸣,靠便携式氧气瓶还能撑过去。
她以为过了海拔最高的地方就会好,没想到在抵达林芝后发起了低烧。
她也说不清究竟是高反引起的低烧,还是发烧加重了高反。后半夜胸闷气短,睡睡醒醒,运动手表多次提醒她心跳过速,有段时间的平均心率一直维持在一百五左右。
为了不打扰温韵玫休息,这晚温清漪和谢铭洲住一个房间。
吃过退烧药又贴了退烧贴,酒店还送来制氧机和藏红花茶,虽然仍然睡不着,但没那么难受了。
谢铭洲在她身边躺下,额头有退烧贴不方便用掌心去感觉,就每隔两小时用耳温枪测一次体温。
“你白天要开车,晚上又要照顾我,累不累啊?”温清漪头脑昏沉,握着他的手一句话说得气若游丝。
旅游最怕出现身体不适的状况,尽管高反在预料之中,但远比她想得严重,而且加上生理期更是讨厌。
旅程还没过半,明天才到拉萨,她只盼着自己能快点好起来,不要影响原定的计划。
“别想那么多,你现在睡不着就闭上眼休息会儿,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说,千万别硬撑。”谢铭洲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上次去蔺山漂流的时候你陪了我一整晚,现在换我照顾你很公平。”
但在蔺山发烧和在高原发烧天差地别,由高反引起的肺水肿会要命。他心有牵挂睡得也不安稳,半梦半醒间只觉身边人烫得像火炉。
因为温清漪发烧,他们推迟了第二天出发的时间,一直到中午十二点退房才走。
温韵玫有点不放心,“如果没休息好的话我们可以多住一晚,必要的话撤去波密,去诊所挂水。”
“天快亮的时候睡了会儿,现在低烧,感觉还好。”温清漪实话实说。
和温清漪再三确认过没问题,他们才同意出发。
“铭洲,今天我来开吧,你昨晚肯定也没睡好。”温韵玫没有再商量,拿了钥匙直接进了驾驶室,“此生必驾318,我一直在后面坐着算怎么回事?”
“行,那我在副驾看导航和路况。”
原本的座位在今天彻底换了顺序,温清漪一路上都在犯困,但她不敢睡,努力打起精神和前面两人聊天。
计划赶不上变化,直到此时此刻温清漪才彻底与这句话和解。
活了二十八年,她大多时候循规蹈矩,并常常为自己制定的秩序感到骄傲。
当事情朝着预期发展、事物都在掌控中,便会有种说不出的满足。
人生第一次失序是和谢铭洲分手,那通电话全然不在温清漪预料中,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打乱她当下的规划,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。
但她强迫自己接受现实,并尽快做出调整,逐渐适应事物脱离掌控的发展。
人生第二次失序是回南城参加杨柳的葬礼,事情的错位从她发出的那条微信开始,如果她不让谢铭洲来接机,可能在葬礼上遇见也只是点头之交。
自然也没有后来那么多不可控的意外。
人生第三次失序便是现在,因为她发烧高反,打乱了原有的计划,精心准备的攻略也不能逐一按时完成。
但她难得没有为此感到恐慌,最亲近的人和最爱的人就在前面,她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他们,坦然接受计划有变。
当彻底放松下来,不去想高反、发烧,将注意力转移到车窗外,看远去的南迦巴瓦峰、色季拉山,眼见着导航上距离拉萨的数字越来越小。
直到矗立在红山上的布达拉宫出现在眼前。
那一刻,温清漪觉得头不晕眼不花了,吸口氧又活过来,仿佛一鼓作气能爬到顶。
他们预约了第二天上午的一号线,在小程序蹲点才抢到票。
雪监狱里没有窗,光照不到的地方阴森森的,那些酷刑变成文字与蜡像,带来的冲击超过心理预期。
从里面出来重见日光,胸中压着的一口气才又提起来。
白宫入口远在半山腰,远看不觉得高,当踏上阶梯时才明白有多艰难。
不说温清漪,就连身体素质良好的温韵玫和谢铭洲,也顶着日照爬一小层就坐在阴影下吸氧。
周围的游客人手一支氧气瓶,一鼓作气爬到顶不亚于异想天开。
温清漪昨晚彻底退烧,在供氧酒店一觉睡到天亮,今早起床只觉神清气爽,但也不敢太放肆。
在景区门口排队检票的时候,另有一家三口排在前面,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拼讲解,六人就这么跟在讲解员后面慢慢走。
宫里面本就拥挤,楼梯陡峭狭窄,一号线从头走到尾,出来已经是下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