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反应过来了,“皇帝说的是先帝废后,哀家那位堂姑?”
顺治废后是孝庄的侄女,顺治八年册为皇后,顺治十年被废,先降为静妃改居侧宫,之后被送回蒙古改嫁。
“正是。太皇太后曾说,废后秉性善良天真,初进宫时深得皇父欢心,只是脾气过于耿直急躁不懂變通,才渐渐因为一些琐事误会,与皇父生了嫌隙。”
太后稍一思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,不情不愿地拿自家姑姑给他搭梯子:“皇帝说的是。老八媳妇儿确实像废后,一样的容色秀丽,一样的秉性善良,一样的耿直脾气。其实哀家起初便觉得既是为了救人,举止出格一些也无伤大雅。只要略惩小戒,记住这个教训,日后不再犯即可,谁料她梗着脖子要休书……”
胤禩用眼梢冷冷扫了眼郭綿。
郭绵赶紧调动情绪,哭道:“孙媳知错了,孙媳不想被休,孙媳只是太内疚,太害怕了,不知怎么赎罪才好……呜呜呜呜……”
因为方才她发表那番逆天言论,太后原本对她极其厌恶的,眼下这么一哭,又好看又可怜,太后的心一下就软了。
再加上皇帝的立場改變了,她得积极配合,才能使皇帝的轉变没那么生硬,便派身边的大嬷嬷亲自去扶她。
理由倒是现成的:她肚子里怀着胤禩第一个孩子,不可大意。
她一表态,她的头号下属——佟佳贵妃立马跟进: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八福晋虽有错,但功劳更大,善哉善哉。
这几个大boss的态度一转变,其他人也跟着纷纷转向。
老三、老九、老十、小十四纷纷出列恭贺康熙。
四妃开始安抚郭绵。
太子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数次暗示鄂伦岱揆叙,让他们出場揭穿八福晋的真实身份,然而此二人毫无反应。
他实在不肯错过这个好时机,眼睁睁看着胤禩扭转乾坤,真把八福晋捧成济世功臣,便提点十三,让十三打头。
十三心里万般抗拒,却顶不住压力,只好站出来,“汗阿玛,儿臣有事启奏。”
“哦?”康熙想起八福晋刚开始救太监时他有过奇怪的举动,料想他要说的事儿与八福晋有关,且不是好事儿。
康熙摆手道:“朕累了,明日上个折来说吧。”
十三硬着头皮说道:“事关‘康熙急救法’到底可不可用,儿臣不得不现在说。”
所有人一静。
太子道:“阿玛,此法关乎您千秋万代的圣誉,更关乎天下医道正统。若未经太医院反复验证便冠以年号推行,一旦有误,恐伤朝廷威信。十三弟既有所察,不妨当廷奏明,也好让您及诸位阿哥共议,以免日后贻误苍生。”
康熙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准。”
十三舔了舔唇,刚要开口,忽听胤禩道:“十三弟,汗阿玛素来偏疼你,对你寄予厚望,是以每次南巡必令你随侍左右,议政常询你见解,这份恩宠令许多兄弟艳羡非常。今日你要说的话,不仅关乎八福晋,更关乎你的前程。可要想清楚了——皇父的信任,得之不易,失之却只在一念之间。”
十三呼吸一滞,拳头发出咯吱咯吱声。
太子温声劝道:“十三弟,老八说的对,汗阿玛对你钟爱有加,你切不可让君父受蒙小人蒙蔽。你既已开了口,不如把话说完。若真有什么不妥之处,当着汗阿玛和诸位兄弟的面说清楚,既是尽忠尽孝,也是对八弟妹的维护。”
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胤禩,又道:“皇阿玛素来明察秋毫,你只管据实以告,不必有所顾虑。”
他们俩打了这一段机锋,又一次成功挑起了众人的好奇,大家都眼巴巴看着十三。
康熙此时已经看出来,十三是受太子驱使,他亦深知,太子因阿吉被斩对老八怨憎颇深,此时定要借题发挥,因此,十三尚未开口,他心中已存了三分不信任。
十三硬着头皮说出‘白
狐报恩’和‘白狐替嫁’两个传闻,然后道:“八嫂到底是用医术救人,还是用妖术救人,请汗阿玛明鉴。”
话一落地,康熙不仅感到荒谬,更对太子这一招无比失望。
“太子。”
太子赶紧起身。
康熙斜睨着他,“这便是你方才没说出口的坊间传闻?”
太子肯定地答道:“正是。儿臣听闻,鄂伦岱和揆叙当夜就在安亲王府,亲眼见狐妖穿画而来。”
康熙听闻此事还牵涉朝中大臣,且这两人此刻都在现场,不免怀疑是太子安排的,怒火中烧地大喝:“鄂伦岱,揆叙,上前回话!”
鄂伦岱和揆叙立即站出来。
康熙喝问:“太子所言可否属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