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些原本排队买“素蟹鲜饼”的客人也被分流了过去,梅姐铺子前的队伍明显短了一截,甚至连闻香来的客源都被抢走了一部分。
东街上其他卖熟食和卤味的摊贩顿时叫苦不迭。
相比于烧饼铺和闻香来,他们的才是直接被抢走客户的人。
张屠户看着自己摊子上无人问津的卤猪头,愁眉苦脸:“这叫什么事儿啊?会宾楼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小本买卖啊!”
“就是!二十文?连鸡的本钱都不够,他们这是赔本赚吆喝,想挤垮我们!”卖酱鸭的李婶气得直跺脚。
众人忧心忡忡的目光,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走出闻香来店门的白景。
自从白景力压会宾楼大师傅,在苏府宴会上大放异彩,又巧妙地化解了会宾楼“断原料”的阴谋,她在这条街上的分量就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尤其是梅姐,早已视她为主心骨,言听计从。
其他摊贩虽不像梅姐那般亲近,却也亲眼见识了她的本事和急智。
平日里见她捣鼓些新奇吃食,总能引来客人,心里早就存了几分佩服。
如今大敌当前,会宾楼又使出这等狠辣的倾销手段,他们这些靠手艺吃饭的小摊小贩,一没雄厚本钱打价格战,二无响亮招牌撑场面,慌乱无措之际,那个曾在绝境中带给他们奇迹的少女身影,便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视线聚焦的中心。
张屠夫和李婶的抱怨声中,也隐隐带着一丝期盼,目光总忍不住往白景那边瞟。
白景洗净手,走到街口,静静看了一会儿会宾楼热火朝天的倾销场面。
赵金刀站在运货的板车上,正居高临下地望过来,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得意。
白景收回目光,脸上不见波澜。
她转身对围拢过来的摊贩们朗声道:“诸位叔伯婶子莫慌。他卖他的金贵烧鸡,我们做我们的实在吃食。会宾楼有祖传秘方,咱们东街,也有祖传的泥巴灶。”
“泥巴灶?”众人一愣。
“对!”
白景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,“会宾楼的鸡是挂炉烤的,香料是配好的,油是刷足的。我们比不了那个排场,也比不了他们赔本的本钱。但咱们有一样他们没有的——烟火气和巧心思。”
话音未落,白景已挽起袖子,行动快得像一阵风。
“张叔,劳烦您去寻些废弃的破陶罐、瓦片来,越多越好。”
“李婶家的小哥,烦请带上几个人,去河边挖几筐干净无杂质的黄泥,要黏性足的。”
“各位叔伯婶子,有干稻草的贡献些干稻草,再去找些晒干的荷叶来。”
指令清晰干脆,让原本愁云惨淡的摊贩们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,纷纷行动起来。
张屠夫吆喝着几个年轻后生去翻找角落的瓦片破罐;李婶应了一声,招呼着同伴去娘家荷花村买干荷叶;其他人也纷纷散开,各自去张罗所需之物。
东街瞬间从低迷中苏醒,涌动起一股带着泥土和草叶气息的活力。
不多时,材料便堆在了街心一块相对宽敞的空地上。
白景抄起水瓢泼进那堆刚挖回来的黄泥里,招呼年轻力壮的人过来卖力气。
她说着要求:“像这样抓起一团用力摔,在手上揉一揉,再摔,等变得粘稠柔韧就成了。”
这时有人接话道:“这不就和咱们村里头打水井一样嘛,不过我们都用脚踩,条件好一些的能牵几头牛来踩。”
白景道:“水井无所谓,这入口的吃食,用脚踩过没人愿意买,就要动手多摔几次了。”
东街众人都是卖惯了吃食的人,有些话不用说透,心里头也清楚,有一个算一个,都加入摔打泥土的活计中。
不多时,泥巴已经达到了需要的状态。
白景招呼着停下来喝水的众人,声音清亮:“用这泥,把破罐子里面厚厚地糊上一层,像这样——”
她拿起一个豁口的陶罐,双手灵巧地将泥团拍打、按压在内壁,动作又快又稳,“这层泥就是保温的窍门。几个罐子围成一圈,中间空出来当火膛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指挥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人一起做。很快,几个糊了厚泥的破陶罐被摆成了一个圆圈。
白景又指挥人在圈中心挖了个浅坑,铺上大家收集来的干稻草和松枝。
“火。”她一声喊,立刻有人递上引火的火折子。
与此同时,挑选活鸡的人也回来了。
白景扫了一眼,点点头:“选得好,筋骨强健的跑地鸡,肉紧实,不比他们虚肥的差,价还便宜。”
她挽起袖子,亲自示范如何快速处理活鸡,然后教大家用最基础的盐、花椒、拍碎的葱姜和少量黄酒来腌制。
“省了那些花哨的香料,咱们就用笨功夫。”她强调着,双手用力地在鸡身上揉搓、按压,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,“入味三分靠料,七分靠揉,时辰也要给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