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众多皇孙之中,朕最欣赏恒王。”
不怒自威的老君王一袭黑金龙纹帝袍坐于高位之上,审视着跪于殿中那一抹清冷挺拔的身影,“故,朕想听你好好说说,当年为何要离他而去,如今又怎么这般巧回到他身边。”
被天子知晓往事,司柒一点也不惊讶。
她恭顺的垂着头,平静回答,“民女想要走遍大燕的千山万水,亲眼见证那些存于书籍上的病症,瑶城无法满足民女之愿,便决意主动走出去。”
司柒顿了顿,“民女没想到会再遇殿下,如今有些恩怨缠身,便幸得殿下不计前嫌,愿以之庇佑。”
“说的好听,你打得什么心思,朕一清二楚。”
老君王缓步走下高台,随手一挥,便有内监端着一碗汤药走向司柒,司柒的唇角抿紧。
“恒王喜欢你这丫头,朕不拦着,但朕总得让他身边的人学乖些,莫要给他添了什么麻烦。”
华丽威严的黑金龙纹帝袍出现在视野之中,浓烈的苦涩药味如同一条毒蛇慢慢攀附而上。
君王苍老威严的嗓音在头顶不紧不慢响起,“这碗药是朕亲赐,你喝了便可以离开。”
内监将药碗往司柒跟前递了递。
君王方才那几句只是打个幌子,入宫仅仅是为了这碗药。
能容她离开,说明君王没打算激怒恒王,但却意图用这药牵制着她。
司柒看着那碗褐色汤药,眸色微沉。
她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刀,听君令,执君命,本就是暗使该做的。
可现在不一样,她有自己的计划,并且从救下师父将人藏起那一刻,她就没打算做一个活不长的死士。
但此刻不喝下这碗药,她定然活不久,利用恒王
求情?显然这祖孙两人的情分虚假到一戳就破。
不过瞬息,司柒心中已经有了定夺。
她弯下挺直的脊梁,恭敬地俯首,“民女甘愿饮药,可民女想求天子一事,还望天子成全。”
老君王没想到这小小女医还有胆子和他做交换,浑浊的眸子微眯起,冷冰冰审视着,“说来听听。”
女子声音平淡悦耳,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好笑极了,“民女身份低微,不过世间之中一缕浮萍,凭借恒王宠爱总归不长久,还请天子做主,为民女和殿下赐婚,重续良缘。”
“沈行清,你可知你所求之事有多狂妄?”
司柒语气染上几分诚恳,“民女无一傍身,唯这一个心愿,还请君王成全。”
老君王听她这番话,良久,冷冷道了一句,“终究是女流之辈,眼界浅薄,痴心妄想。”
竟然敢向他求恒王的正妃之位,实在不自量力。
司柒深深俯首,这碗药说不定就是穿肠毒药,老君王或者会顾忌和恒王的祖孙情分,不至于立刻要了她的命,但这份冒险足以匹配她这份痴心妄想的野心。
以她现在的身份,这是她能求来的最大的利益。
司柒能察觉到脊背上属于老君王的那束冰冷目光,细白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,清瘦的身骨似乎在怯惧颤栗。
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,除了一点医术之外,无法给文嘉带来任何助力。
“朕若许你此事,你又能给朕什么?”
“民女性命都握在天子手中,天子让民女往东,民女自然不敢往西。”
老君王眼眸微眯,“听闻文嘉对你极为喜爱,天上的星星月亮也能为之摘下。”
听此言,司柒深知机会来了,简短一句,“殿下是世间少有的深情之人。”
话落,君王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等了良久,那一碗汤药早已没了热气,司柒膝盖也被冰冷的地面冻得隐隐作痛,终于听见君王不怒自威的允肯。
“好,朕答应你,赐你为恒王正妃。”
赐婚圣旨落入司柒手中,她也毫不犹豫将冰凉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。
老君王看着空碗,眼神中浮现一丝满意,“你眼下只管好好侍奉恒王,叫他对你百依百顺,莫要想着偷奸耍滑,胆敢欺骗到朕头上。”
“将此事瞒好,每隔三月,朕会命人给你送去解药。”
司柒心道果然是牵制之药,默默品了品舌尖,脑海中闪过几味草药,心稍稍安定。
一口浓苦凉茶压下嘴里弥漫的苦药味,她捧着盖了帝印和国玺的圣旨,垂首,“若天子无事,民女便告退。”
“等等。”
老君王思索片刻,加了一个条件,“一年之内,你与恒王不得大婚成礼。”
药已经喝下,不管这个条件司柒愿不愿意答应都得受着,她只能乖顺应是,这才被周内监着人送出了皇宫。
待殿中安静下来,周内监给老君王捶着肩,“君王怎就轻易答应了那沈女医的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