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阔没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太子站在一边看着这厢母子情深,神思恍惚,心仿佛被细细密密的针刺一般。他难耐地喘息了一下,看着皇后同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寝殿,牵着小儿子转身就出了垂拱殿。
第63章
朝廷在权衡利弊后, 还是选择送去第二批金银。穆同知痛心疾首,赵阔知晓后也是在朝堂上不发一言,但是他听从了母亲的话, 再没有在朝堂上拂过自己兄长的面子。
众人皆以为金人消停一些日子, 加之夏日来临, 金地水草丰茂, 也是畜牧的好时节,他们必定不会在此时发难。
可边陲的折子一封封送入汴京,皆言今年金人行为异常,于宋金交界处大量放牧,马匹的数量较之之前多了数倍。
赵阔看着这些折子, 眉头越锁越深。
六月,盛夏酷暑, 金人以马群丢失的名义,第一次跨过了宋金边界,与这个消息一同送到汴京的还有金人斥责大宋不守信诺,所定岁贡缺斤少两, 弄虚作假的控诉。
“欺人太甚!”穆同知将折子重重地砸在政事堂地板上,“我等早就说过金人狼子野心,太子竟然还一再退让!是可忍孰不可忍!”
“依臣之见, 金人就是在不断地试探我们的底线, 终有一日,他们必定会千军万马跨过我大宋边境, 到时候……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断不可再如此下去了, 绝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。若是太子再一意孤行, 那我,我们……”
“穆相, 我们必定跟随您!”
“对,我们跟随您!不仅仅只有我们,还有御史台、三司六部也有很多人都忍不下这口气,若是太子殿下还以怀柔之策对之,我们必定紧跟您后,为您马首是瞻!”
“对啊,实在不行我们襄王殿下呢。襄王殿下戎马倥偬,嫉恶如仇,当日请缨不成,也必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!”
穆同知心中义愤填膺,看见诸位同僚如此,心绪难平,拱手道:“诸位都是我大宋国之栋梁,有你们,金人必不能得逞。”
金人当真派来了使臣。
异国他乡的朝堂上,金人使臣竟毫无惧色,甚至有些高傲地昂着头颅,递上了国书。
内侍呈于太子,太子观之脸色大变。
赵阔看见一把将国书夺过,他只瞥了几眼,眼神便如尖刀一般刺了过去。
众人尚未作反应,也几乎不知道赵阔是怎么从殿上飞下来的,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冲到了使臣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,眸似寒霜,声若冰凌:“你们真是好大的胃口。”
使臣神色一紧,强自镇定:“是你们毁约在先,错不在我们……”
“毁约?”赵阔逼近一寸,“你们说岁贡不足就不足?那我要说是足的呢?”
使臣被衣襟掐得难受,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那襄王殿下您……您可以同我们王爷去说一说,我们王爷如今在……就在大宋边儿上等您呢。”
赵阔听出话中深意,阴鸷地看着使臣:“怎么,你以为我怕他完颜宗息吗?”
使臣笑了:“你怕不怕有什么用,喏……”他瞥眼敲了敲殿上端坐着的太子,“有人怕不就好了?”
这句话犹如一把烈火将赵阔的怒气从里到外烧了个透,直到夜里都没好。他将穆同知、宁肃、左衷忻等人召到襄王府,言辞激烈:“金人敢派使者挑衅,简直就是侮辱我大宋。我们断不可再坐以待毙,明日上朝,若是太子还执迷不悟……”
他手握成拳,重重地捶在桌上:“我必领头直谏!不达目的不罢休!”
深夜的大内,宫廊蜿蜒,树影斑驳,了无星月,巷风吹得寂寥。太子从延福殿侍奉汤药完毕退出殿门,一内侍匆匆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。
太子神色一凛,连忙起驾回了东宫。
童蒯、邓孚舟、南阳侯周肖然等人已然候在殿内,烛光明明灭灭,照得他们的面容也晦暗不清。
“童大夫深夜前来,所为何事?”
童蒯神色为难,抿唇不语,只是走到一边坐下,叹了口气。
太子心中焦急,又将目光投向邓孚舟。
邓孚舟与周肖然二人对视一眼,神色凝重道:“今夜襄王殿下召集穆相等人会集襄王府,到现在都没有出来。”
太子眉头一动,心中有些惴惴不安:“邓大人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唉,有些话,微臣本不应该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,因为那毕竟是天家家事,但事到如今,为社稷为百姓,微臣也是不得不说了。”童蒯起身,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模样,“襄王殿下为何一心主战,您心里难道不清楚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