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结果出乎她的意料,大大超出她的预期,却实实在在有利于她。
金口玉言的天子賜婚,非死不得退婚,更不能和离。
也就是说,从今往后她将牢牢与裴郅绑定在一起,无论真成親还是假成親,裴郅这辈子注定都是她的人。
應是郡主的主意吧?
她想。
那位慈爱的长辈偏疼她,處處为她考虑。應是怕她身份不够,恐日后被人诟病議论,所以为她求来圣旨,给足她体面。
而她呢?
为了自己能活命,枉顧自己的良心,费尽心机地接近他们祖孙俩,算得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。小人之心,换来的是别人的真心相待,往后余生除了尽力还报,再无其他的想法。
那大太監将圣旨一收,递过来,“顧四姑娘,恭喜。”
她接过圣旨,然后道谢。
如花的颜,似柳的身姿,冰肌玉骨自生香,一低头一抬眸间尽顯娇美天成。饶是断了情根,又见怪人间绝色的男子,也为之惊艳。
那大太监对顾老夫人道:“老夫人好福气。”
顾老夫人红光满面,一臉的与有榮焉。
天子賜婚这样的殊榮,落在哪家姑娘的头上,那都不仅仅是一人之榮耀,而是整个家族的榮光。她身为顾荃嫡親的祖母,岂能不歡喜?
李氏不差钱,更是大方人,已经高声吩咐下去,说是府中人人都有赏。
顾府上下瞬间歡呼声一片,下人们奔走相告。
这动静不小,府牆外头经过的人都能听得见。有人疑惑,有人好奇,恨不得爬上牆去看墙里面发生何事。
西侧的墙角處,罗家的马车还未离开。
打眼看到那大太监与太醫一前一后地出来,她给自己的丫环若谷使了一个眼色。
若谷悄悄地跟上去,小声叫住那位太醫。
那太醫转头看到她,先是惊讶了一下,然后停下。
她上前见过礼后,道:“我本该走的,却实在是放心不下顾四妹妹。我与她一见如故,她本就身子弱,又遇到这样的事,必是很难过。也不知她得罪了什么人,竟招来这样的祸事。”
说完,她无比忧心地叹了一口气,然后问那太醫,“冯大人,你方才给她瞧过,她的身子可是好些了?”
冯太医昨日才去过罗府给柴氏看病,与她当然认识。
医者有医者的规矩,当说的不当说的自有定论,病重不与外人道,病危更是要三缄其口。但
倘若是病好,除非主家想要瞒着什么人,否则没什么不可说的。
“郭大夫医术高超,经过这些年的吃药调理,顾四姑娘已无大碍。”
说来也巧,早年宫里被请到顾府来给顾荃看病的太医中便有他。他親手给当时还年幼的顾荃摸过脉,那时也与其他人一样断定顾荃难好,非长寿之相。
今日他给顾荃诊脉时再三确认,一是为小心谨慎,二则是不太敢信。
当年那个谁都能看出来活不长的孩子,没想到这些年过后,竟然与常人没多大区别,仅是气血虚了些。
他不会想到顾荃有什么奇遇,自然而然地将功劳归给郭大夫。
“真的吗?那可真是太好了!”罗月素面上欢喜着,“我方才还担心着,不知她身子如何了,怎地她家人又惊动了太医院。”
她这话与其说是替顾荃高兴,不如说是试探。
圣旨已宣,冯太医自然都没什么好隐瞒的。“我此番来顾家,不是顾家人递了牌子去太医院,而是奉陛下之命。”
一听是奉陛下之命,她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。
“顾四妹妹好福气,竟是连陛下也关心她的身体。”
冯太医笑道:“顾四姑娘确实是好福气,陛下已为她与裴大人赐婚,罗大姑娘赶紧去向她道喜吧。”
“……是裴大人?”许是太过意外,也许是太过震惊,罗月素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,顯得有几分失礼。
她如此失态,落在冯太医耳中,还当她是为顾荃高兴。
顾府的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些人,应是有下人进出,被有心之人打探出了消息,那些人也不散去,而是谈论起来。
“不是说顾家四姑娘命数不好,有碍夫君运道吗?陛下怎么会将她赐婚给裴大人?”
“谁知道?莫不是因为裴大人命够硬,不怕被她克?你还别说,他们还挺般配的,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……”
他们对着顾家的门,指指点点。
百年清流世家的门庭,连门檐门楣仿佛都透着文人的雅致。朱门铜环,金漆匾额,那笔锋遒劲的顾府二字,彰显着书香门第的风骨。
罗月素听着那些人的議论,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,她麻木而僵硬地与冯太医说着言不由衷的话,话里话外都像是在为顾荃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