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郅看着她抓住自己衣服的纤细手指,恨不得去握住去包裹。
祖母说她情窦未开,若此时求娶恐有趁人之危之嫌,思及她早前曾想与他结为异姓兄妹,便提议让她自己选。
他同意了。
而今,他已给过她机会。
如此,她再无反悔的可能。
*
第二天,羅家的事便在大街小巷传开。
羅家大公子在死之前被人下了毒,行房途中毒发身亡。而那与之行房之人,正是罗孰新纳的小妾。
那小妾没有中毒,死于自尽。据侍候她的丫环供证,她是被罗大公子逼迫委身,一直痛苦不堪,几度寻死未成。
大户人家的阴私与香艳之事最能让百姓津津乐道,几乎不到半天的工夫,哪里还有什么人记得嚼顾家的那点舌根子。
罗家被推到风口浪尖,被世人议论揣测之时,罗月素竟然来找顾荃。
她看起来神色黯然,眼睛略肿,气色也不太好,见到顾荃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,“顾四妹妹,我知你也正是心烦之时,我本不该来打扰你,却实在是没有法子。”
内宅出了那样的事,身为当家主母的柴氏岂不能上火?
柴氏急火攻心之下病倒,吃什么吐什么,连药都入不了口,宫里的太醫和京里的大夫都看过,药开了不少,无奈吃不下去于事无补。
“郭大夫家中的下人说他已经离京,我知他与你家的关系,你们定然知道他去了哪里,何时能归京?”
罗月素确实是有些慌乱,说话时手都在抖。
母女连心,不管她是什么人,事关自己的母亲自然是真情流露。
顾荃的感觉复杂,目光却是清澈如水,“这事说来话长,虽是家丑,我也不怕告诉你。”
她将刘姨娘被人挑唆,想害自己性命一事原原本本地告之,眼睛始终盯着对方,不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。
当罗月素听到活字印刷而成的信时,脸上乍现的不是心虚,而是震惊。
“那信上说了三件事,头两件都已应验,而那还未发生的第三件事,便是我大姐姐生产之时会有性命之危。我大姐姐最是疼我,我便让郭大夫去了她那边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,怎么这么巧……”罗月素喃喃着,她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古怪,除了震惊之外,还有惊疑之色。
顾荃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,语气平淡,“是啊,那人真是好算计。”
“也不知是什么人,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。”罗月素掐着掌心,脸上努力表现出关切的样子,“幸好你福大命大,让那人的算计落了空。”
“福大命大?”顾荃扯了扯嘴角,“罗大姑娘难道没听到外面的传言吗?那传言说我福大却命薄,这些年之所以活着,是因为我娘舍了大笔的钱财,我爹被我吸取了官运。还说我将来所嫁之人,也会同样被我吸走运道。”
“那人当真恶毒,竟然编出这样的瞎话来。”罗月素面上除了义愤填膺之色,其中还有担忧与心疼,“顾四妹妹,世人最是轻信传言,宁可信其有。天下但凡有志之人,有几人不在意自己的前程仕途。”
说到这,她像是想起什么般,道:“倒是有一人合适,秦家的大公子无缘科举,旁的倒是不差。”
顾荃只觉可笑,就算她不是那幕后指使之人,那也绝对不是毫不知情的无辜之人。
正在这里,宫里来了人。
来的是一位大太监,与一位太醫。
她在看到那大太监竟是荣帝身边十分得用之人后,目光惊疑不定,却不得不告辞。
顾老夫人与杜氏李氏等人很快闻讯而来,得知太医是奉荣帝之命来给顾荃看诊的,一个个立马心知肚明,皆在心中暗道陛下看重裴郅一事,果然半点不夸张。
若仅是臣子,娶的妻子身体如何,与天子何干?若非自小教养长大,视为子侄之人,堂堂君王何至于操心这等小事?
太医是奉命行事,自是慎之又慎,光是摸个脉,都反复确认了不下三回。
最后得出结论,“顾四姑娘气血略虚了些,旁的无大碍。”
顾家人闻言,人人欢喜。
因为顾荃的有意为之,怕被人看出自己的身体一时好一时坏的,徒生一些没必要的猜疑,她这些日子都没请过大夫,所以除了她自己,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。
顾老夫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,一连念了好几句佛祖保佑。
那大太监笑眯眯地道喜,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物,高声道:“顾荃,接旨!”
第46章 赐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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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荃心头一跳,来不及细思,人已跪在地上。
顧家其他人亦是如此,全都跟着跪下接旨。
不多会儿,太監独特尖细的嗓声响起,抑扬顿挫地念着圣旨上的内容,一大通客套堂皇的拗口之词后,她清楚听到自己被賜婚给裴郅的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