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内扬尘呼呼的,她索性想开些,坐门外石墩上歇着去了。
江晚璃看了她一会,小姑娘托腮呆坐着,闭紧眼沐浴日光,好似没打算深究。
甚合她意。
她瞅瞅日影,猛然想起午饭还没吃,便近前拽了林烟湄:
“走,下馆子。”
有下属在此,出不了乱子。
穷苦的林烟湄没进过饭馆,听店小二报着各色闻所未闻的菜名,她连嘴都不敢张,桌下的脚悄然伸去江晚璃那边蹭啊蹭,想让人带她离开,免得被宰。
“爆山珍、四喜丸子、两碗鸡蛋面。”
江晚璃无视了她的小动作,点好菜打发了小二,才轻声安抚:
“不贵的,牙行退了些钱,大方些。”
“掌柜退了钱还帮忙打扫,蠢吗?”林烟湄不敢信。
“骗你作甚?”
江晚璃突然掏出个荷包,扔上了桌。
退钱是没有的,但她可以耍些打劫下属的把戏。
林烟湄捏了捏实诚的荷包,证据牢靠,便没再多言。
午后饭馆客人少,店家闲来无事,看她们面生就过来聊聊天。
哪承想这一聊还碰上了雁回镇老乡,店家高兴,送了壶新出的热饮,请她们品鉴。
时光在盏中水痕的盈亏中无声溜走,二人归家时,残阳都要落山了。
循着记忆找回新家,林烟湄差点以为认错了门:
眼前再无坍塌的墙体和晃荡的破门,补好的墙泥未干,新漆的大门缝里,还透着烛火暖晕。
她讶异不已,杵在原地没敢进:
“这修缮费,可要我们出?”
“不用吧。”
江晚璃也未料到下属动作这般快,幸好只是修补,没闹出大动静:“进去看看。”
各怀心事的俩人并肩推门进院,石径整洁,旁边黄土松软,正屋门窗敞亮,俨然大变样了。
就是窗前老树下有俩被捆着的人,吓了林烟湄一跳:
“这…怎把牙人绑了?”
江晚璃亦是不解,但未及回应,这说话声惊动了屋内休息的下属,乐华忙解释道:
“此二人偷奸耍滑,中途想跑。我们拦阻时他们动了手,只得如此了。”
江晚璃觉得这说辞是诓林烟湄的,下属不会因小矛盾捆人闹大事情,当务之急是让人把牙人带走:
“有劳女侠仗义相助。只是我们初来乍到…”
她故意话说一半,朝乐华眨了眨眼。
“二位放心住,这俩是县里老无赖,我们扭送衙门请明府评评理。东街仁爱医馆,有事只管来寻我。”乐华会意,拎了俩人就走。
可怜不知内情的林烟湄受惊不轻,唯恐惹了地头蛇不得安生,一整晚都没睡好。
足足过了三五天,无一个地痞上门生乱,林烟湄悬着的心才算放下,复又踏实温书。
江晚璃事后上街寻下属查问才知,是那掌柜抓药时见过乌瑞,那天午后觉得眼熟认了出来,意识到江晚璃身份有假要闹事,她们不得已才抓了人封口的。
危机虽解,但连日来江晚璃有将林烟湄身处异乡的审慎看在眼里。
惶惶心绪会影响备考,看来她有必要做些安排,给人吃定心丸了。
第15章 阿姊怎么变刺猬了?
二月柳烟青。
应考前夕,手不释卷的林烟湄一天到晚也没三句话。
若无江晚璃在侧提醒吃喝睡,她真能做到废寝忘食。
可怜江晚璃因没人陪聊,深感无趣,不得已自寻差事,也拎一份纸笔坐书案前陪书呆子去了。
只不过,人家林烟湄是求知若渴,而她是盯上了书局话本卖的火热,见钱眼开。
于是,结束县试后在家等放榜的林烟湄,每晚都能瞧见江晚璃带着一荷包铜板归家,让她过了大半月不愁生计的日子。
二月十五这日,圆月高挂树梢之际,江晚璃也没回。
林烟湄等着等着就慌了神,披上外衫匆匆出门寻人。
康县入夜街上少有行人,开着的店铺也寥寥。
她知道江晚璃常去书局领分红,便直奔那处了,可走到时,书局门已锁,根本无人。
失了目的地,林烟湄不知该往何处,只得无头苍蝇般搜罗未打烊的店铺,挨家挨户地找。
彼时,因久未进补、缺短营养而旧疾复发的江晚璃,正躺在仁爱医馆里,等乐华施针呢。
乐华每落一针,都会无意识叹息一声。
江晚璃听得心烦:“你嘴巴闭紧,我死不了,叹得我头疼。”
“您打算几时回?实不相瞒,太…老夫人前日传令,若我等再寻不见您,下月需回京领罪。”
乐华搁下针囊,转头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,吹凉送到江晚璃嘴边,继续絮叨:
“不说老夫人如何心忧,单是您的身子骨就遭不住这困顿生活,您缘何陪林姑娘受罪呢?若喜欢,带走不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