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姊,”林烟湄却是半撑起身子,忽闪着圆圆眼打量她,小爪子还攀上她肩头摇晃:“你是不是放屁了?”
半梦半醒的江晚璃迷糊问:“我怎么?别吵,接着睡…”
“我说,你是不是偷偷放屁了,好臭!”被熏到的林烟湄,索性趴她耳边揭短去了。
“…?!”
江晚璃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,脑中嗡嗡作响。
她讷讷乜了眼身侧的小鬼,那小脸上的表情委屈巴巴的,瞧着不像胡诌。
迫使她麻溜揪起上床前新换的寝衣,左闻闻,右闻闻:“臭么?”
“臭,好臭。”
林烟湄抱臂瘪起小嘴:“往常阿姊香香的,今儿不是,贴你后背吸一鼻子,提神醒脑呢。对了,你昨晚几时回来的,我怎么没印象?是给你留的肉羹坏了嘛?吃坏肚子了?”
她只管想什么说什么,根本没留意江晚璃那一会儿红一会白的,变幻莫测的窘迫脸色。
等她牢骚完,江晚璃已蹬鞋下榻,一溜烟跑去了门外。
连外衣都没披。
“诶?阿姊?”
林烟湄稀里糊涂追了两步,却是被刺骨的寒风逼退回了屋:“这么急…是不是得找个郎中熬些止泻药?”
另一边,脚踩风火轮的江晚璃扑进灶房,见贺敏正在生火,忙与人讨要:
“热水给我,我要沐浴。”
贺敏有点蒙:“您昨夜不是才洗过吗?这锅里是粥,不是水。”
“那…家里有香料吗?”江晚璃六神无主道。
“刚落脚,哪来得及买?”
贺敏纳闷地盯着乱翻杂物的江晚璃:“您别找了。大清早的,这是闹啥?”
话音落,江晚璃停下动作,杵旁边愣了愣神,才生无可恋般哀叹道:
“我被腌入味了。”
第116章 香飘十里
“哟,这大包小包的,都是啥呀?”
辰初,踏着鱼肚白出门的林烟湄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,其后的思卿和乌瑞亦是肩扛手提的,好不热闹。贺敏瞧着新鲜,主动凑上前相迎,伸手解下她们的包袱。
“呼,好累,”林烟湄撑着院中老树喘口气儿,转头瞅瞅房门紧闭的正屋:“阿姊不是腹泻吗,我去药铺抓药了。她还睡着不?”
“药抓这么多?能吃到天荒地老吧?”
贺敏掂着包袱的分量,实在哭笑不得:“而且姑娘没事了,在房中沐浴呢。”
“好了啊?”林烟湄闻言,悬着的心落回腹中,轻松笑开:“那劳烦大伙跟我去后厨,把药材分门别类挑拣下。药铺不也卖香料嘛,我看成色特别好,就多买些,做香粉用。”
“香粉制作耗时,你这…,丫头啊,正事要紧,温书不好耽误罢?”
贺敏听她提这茬,倏尔回忆起在陵原县经营香铺的日子,那时林烟湄算主力军的一员,白日应付谢家,入夜还勤勤恳恳制香,手艺精细挑不出错的。
但眼下,她们陪人入京是为赶考的,研究制香不合时宜啊。
劝阻过耳,林烟湄只云淡风轻地摆手笑笑,捯饬着腿直扑后厨:
“不打紧,京城好多人,香粉必然好卖。我赚些钱补贴家用,心里才踏实。”
一语落,双手已搬出簸箕、毛刷等物件,撩起袖子忙活起来。
看得贺敏无奈,只好依了她,也过来出一份力。
少顷,石碾砸地,发出“咚”的闷响。林烟湄俯身擦掉上头的浮尘,抓了把丁香进去,边碾压边与人闲聊:
“贺姨,我看咱房子的地段还不差,花挺多钱吧?”
此间小院,出巷口拐个弯就是热闹的西市,在林烟湄的认知里,挨着市集的民房,都是好地段。
而熟知京中风俗的贺敏绝不会做此想。西市最是鱼龙混杂,外乡人多,达官显贵瞧不上的。江晚璃选这儿,八成是相中此地人杂,便于藏身遮掩。
“没多少。”
她敷衍道:“你别操心这些,赶明儿高中了,荷包瘪不着啊。”
闻言,林烟湄手头顿了顿,乖觉莞尔:“听您的,我不多问。”
表面上这般支应着话,可她脑中浮现的,却是清早出门前,在外间方桌上看到的一套崭新锦袍和成盒精装的文房用度。
她留心记下了物件上的标记和裁缝铺的字号,方才上街,曾装作闲逛进两家铺子打听过价位。那些数字,于林烟湄而言,堪称天价…
太贵了,如果用作吃饭开销,起码能吃半年。
京城物价让她这山野出来的孩子大跌眼镜,很难做到坦然接纳江晚璃的馈赠。
她明知江晚璃是离家出走的,荷包中的余钱多是俩人共享,即便阿姊攒了些卖话本挣的私房钱,估计也没多少。如此破费,她会歉疚难安。
回首离别萧岭后的日子,年复一年,江晚璃好似一直在陪她奔波,顺应她的生活,甚少提要求。这份陪伴已足够难得,林烟湄不奢求旁的,惟愿尽己所能,给江晚璃对等的关怀和付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