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非贪玩,而是嫌弃县城客栈的叫价太昂贵,住半月她和江晚璃都得喝西北风。
江晚璃猜出了她的思量,也感悟到了钱袋子吃紧,边走边提议:
“不若我们找牙行寻些短租屋舍?兴许能便宜些。”
“会有吗?”
打小长在乡野的林烟湄初次进城,哪哪都不适应,更缺乏常识。
若不是每晚睡前常缠着江晚璃给她讲外头的趣事,她这趟远门也不会出的如此干脆。
“不瞧瞧怎知?”
江晚璃垂手捏住她的袖子,牵着人往前走,四下寻觅牙行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俩人几乎翻遍了城中所有赁屋信息,赶在牙人不耐烦的边缘,迅速敲定了一独门独户的小院。
月租金仅一百文,但租期不能更短。
江晚璃当场付了仨月的钱,安慰林烟湄道:
“二月县试后,四月还有府试。以你的聪慧,不至于下月就打道回府吧?州府离此地近,你读书也该寻个舒坦住所,划算。”
林烟湄撅着小嘴不大高兴:
“那婆婆怎么办?咱可以从镇上早点启程啊。”
其实,*江晚璃是有私心的,县城远比闭塞的边陲小镇舒服,她不想回去:
“我可以把慧娘接来照顾你。”
林烟湄觉得她痴人说梦:
县城什么都贵,她们仨不能耕田种庄稼,要如何过活?
事实证明,她想得太远了。
当她们按舆图指引走到租的小院时,俩人脸上同步染了层阴霾——
这破院和牙人吹嘘的,天壤之别。
院墙坍塌大半,木门歪歪斜斜挂着,说得是没倒也没掉。
院内荒芜,满是经年杂草,还有陈旧的蛛网穿插其中。
离老远,林烟湄就瞄见了内里房屋满当当的灰尘,害她徒留一声苦叹。
江晚璃将细眉拧成了盘山小径,愤然拂袖往回走:
“我去找牙人理论,退钱!”
“算了,我们是外来人,势单力薄斗不赢的。”
林烟湄紧走两步拦住了她:“婆婆说过,经营牙行的,多是有根基的江湖客,不好惹。”
“这破院子你如何住?”江晚璃要气迷糊了。
林烟湄甚是乐观:
“打扫半日就好了,瞧着房屋不旧,砖墙瓦房,我还从未住过。”
“…”
江晚璃抿着唇,无言以对。
“知道阿姊不习惯,你在外头坐会儿,我来就好。”
林烟湄卸下包袱,推门就进去了。
江晚璃寻思,是她草率上了当,这闷气不该林烟湄来扛,她一个箭步冲进去把人拽了出来:
“在这等我,哪儿都别去,我一个时辰之内回来。”
小小江湖客,她惧怕才是见了鬼!
第14章 走,下馆子!
正月午后的扶光暖而不晒。
大步疾走的江晚璃却折腾出了一身汗。
为寻下属,她走街穿巷查访各家医馆、药局,心急时身上分外燥热。
康县不愧是方圆三百里唯一的县城,城区极大,光医馆就六七家,江晚璃腿都跑细了。
大半个时辰一晃即逝,她方找见一位下属,见面就单刀直入:
“腰牌拿来。”
来不及消化欣喜的下属人还傻着,稀里糊涂摸了腰牌给她。
江晚璃低眼一瞧,腰牌上写着“郎将”。
正五品,官大了点儿。
吓唬人不方便,还容易惹人猜忌,自讨麻烦。
她扶额叹了口气:“其余人何在?可有品阶低的?”
这要求把下属闹迷糊了。
殿下急吼吼的合计什么呢?东宫亲随有几个官阶低的…
“属下的属下可否?在对街药铺做账房的乌瑞,您见过。”
下属举棋不定地支吾道。
得了消息,江晚璃转头就走。
待找见乌瑞,她二话不说拽走了这位“账房”,直奔牙行。
被攥住手腕的乌瑞脚步踉跄,侍从太女十余年,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江晚璃,可是毕生头一遭!
她有些受宠若惊:“您,您有何事,吩咐属下去办就是。”
江晚璃步速不减,头也没回:“演戏充大头唬人,可会?”
乌瑞年少游走于显贵中,从军后率先学会的是夹着尾巴做人,这要求…
她应付不来。
她诚实道:“属下人微言轻,没试过。”
“你,几品?”江晚璃顿住脚,回视着她。
乌瑞垂着头,小声报家门:“属下是禁军右卫校尉,六品。”
江晚璃幽幽再叹一声。
她与亲随天长日久的相处,习惯了属下的忠诚,却早已忽略询问她们的仕途晋升情况,欠缺了关切。
昔年的青涩小兵,而今竟已成为六品军官了。
乌瑞自称人微言轻,可官阶比康县县令品级还高呢,唬人足够。